蝉鸣在夜幕中愈发聒噪,沈星河握着笔的指尖己经泛白。教室后排的挂钟指向九点三十分,最后一盏日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摊开的五三模拟卷合上。玻璃窗外的走廊空无一人,晚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混着油墨与橡皮碎屑的气息,让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校园文化节结束后的日子,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沈星河依旧每天沉浸在学习中,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他觉得教室有些压抑,便拿着书本和笔记,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台。
天台的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星河的帆布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星星点点,操场的塑胶跑道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色,他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打开手电筒。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在光圈里跳动,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却没注意到胃袋正在发出微弱的抗议——从中午啃完一个冷掉的饭团后,他就再没进食。
江野的球鞋踏碎满地月光时,沈星河正对着一道数学压轴题皱眉。少年黑色卫衣的帽绳垂在胸前,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没抽完的草莓味棒棒糖。他习惯性地吹了声口哨,却在看清角落那个单薄身影的瞬间愣住了。"沈星河?你怎么在这儿?"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对方苍白的脸猛地抬起来,睫毛剧烈颤动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江野冲过去时带起一阵风,沈星河的后脑勺堪堪擦过他的掌心。冷汗顺着少年的额角滑进衣领,呼吸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喂!"江野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摇晃着沈星河的肩膀,却只得到一声微弱的呜咽。他突然想起文化节那天,领奖台上的沈星河捧着奖杯望向自己,耳尖泛起的那抹红晕比晚霞还要动人。
便利店的冷气扑面而来,江野把沈星河安置在靠窗的高脚凳上,金属椅背撞出清脆的声响。收银台后的阿姨投来关切的目光,他却己经旋风般冲向零食区。手指扫过货架时,他鬼使神差地挑了几包芒果味软糖——沈星河曾在图书馆抱怨过,巧克力太甜会犯困。
"张嘴。"江野撕开糖纸,把柠檬味硬糖塞进沈星河微微张开的唇间。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含住,苍白的唇瓣擦过他的指尖,电流般的震颤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沈星河睫毛轻颤,在江野慌忙缩回手时缓缓睁开眼,浅褐色的瞳孔还蒙着层水雾:"我...这是在哪?"
"还知道问在哪?"江野别开脸,抓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你差点把自己饿死在天台上,学霸的脑子都用来记公式,记不住吃饭时间?"他故意说得凶巴巴,却在递水时放轻了动作,看着沈星河小口喝水的样子,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沈星河垂眸盯着膝盖上的糖纸,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发顶:"对不起,害你...耽误时间。"话音未落就被江野打断:"知道麻烦还不注意?你要是在考试前倒下..."少年突然噤声,喉结滚动着把后半句咽回肚里。他想起沈星河在赛场上沉着答题的模样,想起自己躲在厕所隔间焦急等待线索的心情,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夜风变得清凉时,两人并肩走在回家路上。江野刻意放慢脚步,余光瞥见沈星河的影子和自己交叠,突然伸手拽住对方书包带:"慢点儿走,你腿短。"沈星河气笑了,抬手要打却被轻易躲开,指尖擦过江野卫衣的布料,带起细微的静电。
此后的清晨,沈星河的课桌里总会出现温热的饭团;晚自习后,江野的篮球总会"不小心"滚到他脚边。某个闷热的午后,沈星河在图书馆睡着,再睁眼时发现身上披着件带着洗衣粉清香的黑色校服。窗外的梧桐树影婆娑,江野趴在对面的桌子上假寐,阳光却偷偷爬上他泛红的耳尖。
蝉鸣声里,错位的温柔正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