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灰烬之影、血月的低语与同胞的呼唤

血月如一只巨大的、流淌着脓血的独眼,高悬于荒野的天穹。猩红的光芒浸染万物,将扭曲的列车残骸、嘶吼的尸群、以及医疗站废墟前凝固的绝望,都涂抹上一层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暗红。

尹尚华的手还死死按在陈默(?)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传来的不再是濒死的微弱搏动,而是一种冰冷、强劲、带着某种非人韵律的震动!如同某种沉睡的引擎被强行点燃,在腐朽的躯壳内咆哮!

地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再是涣散,不再是疯狂,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打磨过的灰烬般的**漠然**。瞳孔深处,血丝与灰白雾气翻滚交织,形成两潭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它?)的目光扫过尹尚华布满血污和惊骇的脸,扫过徐硕宇护着妻女的颤抖身影,扫过秀安惊恐的大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扫描无生命的物体。

“韩…韩乘务长?” 尹尚华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惧。他按在对方胸口的手,仿佛按着一块正在冷却的熔岩。

没有回应。

陈默(?)只是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尹尚华的手不存在。他(它?)的视线穿透了尹尚华的肩膀,投向了血月下更加狂躁的尸群。那些被血月强化的丧尸,动作更快,力量更大,嘶吼声中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它们正冲破摇摇欲坠的铁丝网残余,朝着仅存的幸存者们扑来!

【警告:宿主意识形态重构完成!当前主导意识:未知融合体(暂命名:灰烬之影)。人格结构:高度异化(“张东升”核心基质 + 排斥力场意志 + 孢子共生体)。状态:高活性!高污染性!】

【身体状态:外伤(骨折、感染)被孢子共生体强行修复/覆盖(表现为灰白色角质化组织填充伤口)!丧尸病毒被排斥力场压制/同化!当前生理机能:非人类标准(强度、速度、感知大幅提升)!能量来源:排斥力场 + 血月辐射 + 生物质(?)!】

【排斥度稳定值:8.5%(血月环境下,实际逸散强度增幅300%)!排斥领域半径:15米(持续扩散)!】

第一只强化丧尸,一个速度奇快、手臂异化成骨刃的怪物,嘶吼着扑到了近前!腥风扑面!目标首指离它最近的盛京!

“老婆!小心!” 尹尚华目眦欲裂,想要抽身救援,却发现自己按在陈默(灰烬之影)胸口的手腕,被一只冰冷、覆盖着细微灰白角质层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那力量大得惊人,让他这个壮汉都动弹不得!

就在骨刃即将刺穿盛京的瞬间——

灰烬之影那漠然的目光,微微转向了扑来的骨刃丧尸。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意志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巨石!

那只扑到半空的骨刃丧尸,动作猛地一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墙壁!它那狰狞的脸孔上,嗜血的兴奋瞬间被一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所取代!它那双翻白的眼珠,清晰地倒映出灰烬之影那双灰白翻滚的瞳孔!

下一刻!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密集响起!那只强化丧尸的身体,如同被无数只看不见的利刃从内部切割!青灰色的皮肤寸寸撕裂,骨骼诡异地扭曲折断,黑色的污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瞬间从各个伤口中喷溅出来!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距离盛京不足半米的地方,化作了一摊冒着热气、还在微微抽搐的碎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幸存者们!连后面扑来的丧尸群都仿佛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震慑,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尹尚华、徐硕宇、盛京、秀安…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堆碎肉,又看看地上那个依旧漠然、只是随意抬了抬眼皮的灰烬之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这是什么力量?!

灰烬之影缓缓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坐了起来。他(它?)无视了尹尚华依旧抓着他手腕的手(尹尚华如同触电般猛地松开),无视了周围惊恐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抬起的那只手。

手上沾染的丧尸黑血,正被皮肤表面细微的灰白色角质层如同海绵般迅速吸收,只留下淡淡的污痕。而吸收过后的角质层,似乎…光泽更盛了一丝?

【排斥现象记录(本世界010):宿主(灰烬之影)成功引导排斥力场进行“空间绞杀”(初级应用)!消耗:微量生物质(丧尸残骸)补充。排斥领域内低阶变异体压制力:绝对!】

“怪…怪物!” 徐硕宇抱着秀安,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地指着灰烬之影,“他…他不是韩乘务长了!他是…和外面那些东西一样的怪物!不!是更可怕的怪物!”

盛京死死捂住嘴,看着地上那摊还在冒热气的碎肉,胃里翻江倒海。尹尚华挡在妻女身前,紧握着金属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看着灰烬之影那双漠然到令人心寒的眼睛,又想起列车上的指挥、车顶的决断…巨大的割裂感让他几乎崩溃。

“兄…兄弟?你…你还能说话吗?还记得我们吗?” 尹尚华艰难地开口,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灰烬之影缓缓抬起头,灰白翻滚的瞳孔看向尹尚华。那目光冰冷,没有任何属于“韩泰锡”或“陈默”的痕迹。他(它?)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金属摩擦,且断断续续,带着非人的腔调:

“生…物…质…能量…低效…清理…必…需…”

他(它?)的目光扫过周围被震慑住、但依然在缓慢逼近的强化丧尸群,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片等待收割的庄稼。他(它?)缓缓站起身,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迅速变得协调流畅,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覆盖在伤口处的灰白色角质层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与血月的红光交相辉映。

他没有再看幸存者们一眼,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它?)朝着尸群最密集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随着灰烬之影的移动,他周身那无形的排斥领域如同活物般扩张、扭曲。靠近他领域范围的强化丧尸,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甚至发出恐惧的呜咽,如同遇到了天敌!

他(它?)抬起手,对着前方一只试图扑来的、体型格外壮硕的丧尸虚空一握!

嗡!

无形的排斥力场瞬间凝聚、压缩!

“嘭!” 一声闷响!那只丧尸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凭空爆开!无头的尸体摇晃着栽倒在地!

没有停顿,灰烬之影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入尸群。所过之处,排斥力场如同无形的绞肉机!丧尸或被挤压变形,或被撕裂成块,或被无形的力量碾碎!黑血与碎肉如同黑色的雨点般在他(它?)周围泼洒、飞溅!却又在靠近他身体时,被灰白色角质层贪婪地吸收、吞噬!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高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屠杀!一场以排斥为镰刀、以丧尸为养料的收割!

【排斥领域内生物质吸收中…身体机能微幅优化…排斥力场稳定性提升…】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血月辐射聚焦于宿主!精神污染低语强度提升!内容:毁灭…进化…吞噬…同胞…】

血月的光芒仿佛找到了新的焦点,更加浓郁地倾泻在灰烬之影身上。他(它?)吸收丧尸血肉的速度更快,体表的灰白角质层光泽流转,甚至隐隐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暗红色脉络。脑海中,那冰冷的、源自血月的低语越来越清晰,与排斥力场本身的意志、孢子共生的本能,以及“张东升”那压抑的毁灭欲奇异地共鸣着。

“同…胞…” 灰烬之影在杀戮的间隙,无意识地重复着血月的低语,灰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同胞?是指…那些丧尸?还是…?

**(A7-3的“馈赠”与荒野的呼唤)**

就在灰烬之影如同死神般清理着医疗站周围的丧尸时,他(它?)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它?)的感知(被孢子共生体与排斥力场大幅强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精神波动**!这波动并非来自血月,也非来自丧尸,而是…源自荒野深处,A7-3离开的方向!并且,这波动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孢子同源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他(它?)皮肤下吸收了大量生物质而变得活跃的孢子共生体,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反应!仿佛在回应远方的呼唤!

【侦测到高强度同源精神信号!来源:变异个体A7-3(荧光)!信号内容:坐标(荒野深处某点)…聚合…进化…排斥…源点…】

【孢子共生体活性激增!强烈指向信号源方向!排斥力场出现微弱共振偏移!】

【血月低语同步增强:同胞…源点…回归…】

灰烬之影缓缓转过身,灰白翻滚的瞳孔穿透血月的红光和荒野的黑暗,死死锁定了A7-3离去的方向。他(它?)漠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兴趣”的波动。

A7-3…它在呼唤?呼唤“同胞”?呼唤…去某个“源点”?那是什么地方?排斥的源头?

他(它?)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黑血、却因吸收生物质而显得更加“光滑”的手。排斥…力量…进化…这些词汇在异化的意识中翻滚。

医疗站周围的丧尸己被清理大半,剩余的也因恐惧而西散奔逃。尹尚华等人缩在废墟角落,如同看神明(或恶魔)般看着那个沐浴在血月光辉和黑血碎肉中的身影。

灰烬之影不再理会残存的丧尸,也不再看向那些如同蝼蚁般的幸存者。他(它?)的目标,己经改变。

他(它?)迈开脚步,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流畅而诡异的力量感,朝着荒野深处、A7-3信号传来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每走一步,脚下沾染了黑血的土地,都留下一个散发着微弱灰白色荧光的脚印,与A7-3留下的足迹遥相呼应。

血月之下,两个因排斥而生的异类,一个在前方召唤,一个在后追随,共同奔赴未知的“源点”。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废墟,和几个在绝望与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被彻底抛弃的凡人。

尹尚华看着灰烬之影消失在血月荒野深处的背影,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坐在冰冷的医疗站残壁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黑血和灰白荧光孢子残留物的手,那是他亲手将“兄弟”推入深渊的手。

徐硕宇抱着依旧在发抖的秀安,眼神空洞。盛京无声地流着泪。侥幸存活的中年枪手和年轻女孩,脸上只剩下劫后余生却茫然无措的麻木。

荒野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吹过这片小小的废墟。远处,被灰烬之影震慑逃散的丧尸,在血月的照耀下,又开始重新聚集,发出低沉的嘶吼,朝着这片散发着“食物”气息的地方围拢过来。

他们暂时安全了,因为那个“怪物”清理了附近的威胁。但他们也彻底被抛弃了,被那个他们曾经信赖、后来恐惧、最终漠然离去的存在,抛弃在了这片血月笼罩的、充满怪物的荒野之中。

没有药品,没有食物,没有庇护所。只有残破的武器,满身的伤痛,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尹尚华缓缓抬起头,望向灰烬之影消失的方向,那猩红的天幕下,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他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剩下的人…活下去!

而荒野的深处,灰烬之影的脚步坚定而漠然。排斥的低语、孢子的共鸣、A7-3的召唤,如同三重奏,指引着他(它?)走向那未知的、仿佛宿命般的——“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