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任九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那股铁锈般的腥甜味越来越浓。刑天战意虽然帮他硬抗下了张猛那含怒一击，但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如同脱缰的野马，反噬自身造成的伤害同样不轻。
张猛被震退一步，脸上震惊、羞怒、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火辣辣的疼。周围死寂般的安静更是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脸上。他，精英班的张猛，觉醒了阿瑞斯战意的潜力者，竟然被一个“无契合者”废物用胸膛震退了？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你…你…” 张猛指着任九，手指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而微微颤抖，憋了半天，才色厉内荏地吼道：“你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废物！你给我等着！” 他不敢再动手，刚才那一拳反震的力道让他手臂现在还隐隐作痛，任九那发红的、带着凶悍的眼神也让他心里有点发毛。他丢下一句狠话，带着同样惊疑不定的跟班，灰溜溜地挤开围观人群走了。
人群这才像解冻一样，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任九把张猛震退了？”
“张猛可是用了神恩之力啊！任九…他真没觉醒？”
“硬接阿瑞斯战意一拳…这身体是合金做的吧？”
“邪门！太邪门了！”
各种目光聚焦在任九身上，有惊疑，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笑话的。任九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强忍着胸口的翻江倒海和体内力量失控的撕裂感，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朝医务室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疼得他首抽冷气。
“任九！” 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从身后传来。
任九身体一僵，脚步顿住，却不敢回头。是曾雨灵！她还没走？
“你…你没事吧？” 曾雨灵小跑着追上来，绕到他面前，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忧，目光落在他捂着胸口的手和苍白的脸上。“我看到他打你了，那一拳很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近距离看着这张与前世的“小雨”一模一样的脸，带着真切的关心，任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比胸口的伤更疼。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前世他连走到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今生他依旧是个狼狈的“废物”，还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
“没…没事！小伤！我…我自己去就行！” 任九慌忙低下头，声音因为疼痛和紧张而有些变调，脚步虚浮地就想绕过她。
“别逞强！” 曾雨灵却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的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任九像被电流击中，浑身一颤，差点没站稳。
“你看你脸都白了！走，我扶你过去！” 曾雨灵不由分说，另一只手也扶住了他的胳膊。淡淡的、带着阳光和草木清香的少女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任九的大脑彻底宕机，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只能被半搀半扶地拖着往前走。
去医务室的路不长，对任九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能感觉到周围路过的同学投来的各种目光，羡慕、嫉妒、好奇…更多的是对“废柴”任九居然被女神曾雨灵搀扶的难以置信。任九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身体僵硬得同手同脚，好几次差点把曾雨灵带倒。
“噗…” 曾雨灵看着他同手同脚、浑身紧绷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抿住嘴，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刚才…挺厉害的。”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
厉害？任九心里苦笑。厉害个屁，现在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这刑天战意，好用是好用，就是太特么费命了！
好不容易挪到医务室，值班的校医是个西十多岁的大姐，看到任九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样子，吓了一跳：“哟！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没…没打架！摔…摔了一跤！撞…撞胸口了！” 任九抢在曾雨灵前面，结结巴巴地解释。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是牵扯到曾雨灵。
校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旁边亭亭玉立的曾雨灵，没再多问：“躺下，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任九依言躺在诊疗床上，撩起校服T恤。胸口正中央，一个清晰的、微微发紫的拳印赫然在目！周围的皮肤也有些红肿。校医按了按，任九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软组织挫伤，有点内出血迹象。” 校医皱着眉，“小伙子，你这摔跤摔得挺别致啊？正好摔人拳头上了？我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这两天别剧烈运动，好好休息。” 她一边开药单，一边絮叨，“年纪轻轻的，火气别那么大，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任九只能尴尬地点头称是。曾雨灵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刺眼的拳印，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除了担忧，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校医去拿药了。狭小的诊疗室里只剩下两人，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给。” 曾雨灵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递到任九面前。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有些闪躲，“这个…可能没什么用…但…贴着好看点？”
任九愣住了，看着那个粉色的、印着小猫的创可贴，再看看曾雨灵微红的脸颊和带着一丝羞怯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内心的堤坝，混合着巨大的酸楚和愧疚，首冲鼻梁。他前世最黑暗时，是小雨隔着屏幕给了他温暖；今生他如此狼狈，又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递来了带着温度的关心。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还带着少女体温的创可贴，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谢…谢谢…” 任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怕泄露太多的情绪。
“不客气。” 曾雨灵的声音也轻了许多，她看着任九低垂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任九…我总觉得…你好像认识我？而且…总是在帮我？从开学那天起…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前世你是唯一的光，而我却懦弱地躲在黑暗里不敢靠近。
因为今生重逢，我却依旧是个需要靠“板砖”才能站起来的“废柴”，连和你说话的资格都觉得自己没有。
因为…愧疚啊！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化作无声的苦涩。任九攥紧了那个小小的创可贴，仿佛攥住了千斤重担。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没…没有为什么…巧合…都是巧合。”
诊疗室的门被推开，校医拿着药回来了。曾雨灵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不解，也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轻声说：“药拿好，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任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伤处的疼痛仿佛蔓延到了心脏。他摊开手，看着掌心那个粉色的卡通创可贴，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微不可察的温润气息，体内原本因反噬而狂暴乱窜的刑天战意，竟在这股气息的安抚下，奇迹般地平和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