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彭玉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看着杨军，“杨总，您可是济城首富，我一个开破店混吃等死的小老板，哪有资格跟您商量事儿啊？”
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差点没把杨军给活活气死。
可偏偏，杨军还发作不得。
他现在是有求于人，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将姿态放得更低。
“贤侄，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杨军长叹一口气，声音里满是苦涩，“之前是杨叔叔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只要你肯出手帮杨叔叔化解危局，你开个条件，只要我杨军能办到的，绝不二话！”
“哦？”彭玉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踱了两步，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主动权，“条件嘛……也好说。我这人懒，最怕麻烦。跟范家斗来斗去的，多费脑子。”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杨军，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范家，抢了我的人，还想要我的东西。这事儿，我本来打算自己解决的。不过既然杨总您这么有诚意，那……就麻烦您替我跑一趟了。”
杨军的瞳孔猛地一缩：“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彭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第一，镇魂镜，是我的，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第二，王雪凝，是范云害成这样的，他必须解开施加在她身上的邪术，还她自由。”
“你去跟范家谈。”彭玉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底线。他们要是不答应，也行。大不了，我就继续跟他们耗下去。反正有您杨家的气运给我兜底，我烂命一条，怕什么？至于杨媚、杨姐，嫁给谁还重要吗？”
赤裸裸的威胁！
杨军的腮帮子狠狠地抽动了两下。
他活了半辈子，都是他威胁别人，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威胁过？
可他没得选。
彭玉这小子，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他抓住了自己的命门，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好！”杨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我去谈！”
他知道，彭玉这是要拿他当枪使，让他去跟范家正面硬刚。可为了杨家的未来，这杆枪，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这就对了嘛。”彭玉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杨总，合作愉快。”
“对了，你让杨媚和杨洁继续给我当舔狗，如果我一不小心失足了，说不定还真当了你杨家的女婿。”
说完，他吹着口哨，转身回了病房。
留下杨军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许久未曾主动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对着那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语气说道：“范老先生，是我，杨军。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在干什么。半小时后，城南茶馆，我等你。你孙子惹的祸，该有个了断了。”
……
半小时后，城南一家僻静的茶馆包厢内。
檀香袅袅，茶香西溢，气氛却凝重如铁。
杨军和范晋明，两人相对而坐。
“杨总今天火气这么大，不知所为何事啊？”范晋明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杨军。
“明人不说暗话。”杨军将一杯茶水“砰”地一声顿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打湿了名贵的红木桌面，“范老先生，你孙子做的好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将王雪凝的事情，以及范云用邪术控制人魂魄的勾当，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范晋明听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年轻人之间胡闹罢了，杨总何必小题大做？”
“胡闹？”杨军冷笑一声，“拿人命当儿戏，这也叫胡闹？范晋明，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量的，是来通知你！”
他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让你孙子，立刻收手！把那个叫王雪凝的女孩给放了！否则，我们两家怕都不能善了。”
范晋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放下茶杯，眯起眼睛看着杨军：“杨军，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可别忘了，你杨家那道天谴，还得靠我……”
“靠你？”杨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范晋明！你把我当傻子耍了二十年，昨晚金蟾的裂纹有扩大了。”
“你和彭玉都，倒霉的是我杨家，今天一早，财务就告诉我收到银行收紧资金的通知了，彭玉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招他入赘了。”
“什么？！”范晋明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终于彻底龟裂。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彭玉！又是那个彭玉！
那个小子，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杨军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他将彭玉教给他的那套说辞，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彻底击溃了范晋明最后的心理防线。
最终，这场两个老狐狸之间的博弈，以杨军的完胜告终。
范晋明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好……我答应你。”范晋明艰难地开口，“我会让范云，解除对那个女孩的控制。但是，镇魂镜的事，没得商量！”
“镜子的事，你们自己去谈。”杨军的目的己经达到，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但是我绝对不允许，金蟾再受牵连，还有若汐丫头的事儿，你们要尽快推进，杨家 要是倒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
医院里，彭玉接到了杨军的电话。
“事情解决了。范家答应，暂时不会再伤害那个女孩。”杨军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疲惫。
彭玉挂了电话，走到病床前。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的黄符，咬破指尖，迅速在上面画下了一道“清心破障符”。
他将符纸贴在王雪凝的额头上，口中默念咒语。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王雪凝的眉心。
床上的王雪凝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她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
那股控制着她的阴邪之力，果然己经退去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床边的彭玉。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迷恋和崇拜，也没有了被控制时的恐惧。
有的，只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愧疚、难堪、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的情绪。
病房里，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天晴的清新，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彭玉看着她，王雪凝也看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名为“背叛”的鸿沟，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