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代价,心脏的撕裂感

冰冷。绝对的冰冷,如同宇宙深寒的具象化,从西肢百骸的末端疯狂蔓延,冻结血液,凝固思维,将残存的意识拖向一片无光的、粘稠的死寂之海。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从极远的深渊传来,沉重、缓慢,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被反复撕裂的剧痛。

守护……保护……

那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在无边冰冷的死寂中,艰难地摇曳着,抵抗着彻底湮灭的引力。它触碰到了意识核心那片坚冰深处传来的、冰冷的嗡鸣回应,那点微弱的银白光芒,如同最后的灯塔,指引着意识的碎片在黑暗中沉浮。

但黑暗太深。太沉。

剧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从全身每一个被碾碎、被撕裂的细胞中疯狂穿刺而出!骨骼碎裂的呻吟,肌肉纤维被强行拉伸撕裂的悲鸣,内脏受损的灼烧感……所有的痛苦信号汇聚成毁灭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那刚刚复苏的、脆弱的意识堤坝!每一次冲击,都让那点守护的银白光芒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呃……”压抑到极致、混合着剧痛和本能挣扎的痛苦呻吟,从冷锋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般,在巨大的痛苦中挣扎着,颤抖着,终于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粘稠、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糊住了碎裂的面罩,将外界切割成扭曲、晃动的暗红色地狱。剧痛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神经末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被彻底压扁般的窒息感!

他看到了上方那块如同墓碑般斜压在自己身上的、巨大狰狞的黑色巨岩!沉重的压迫感让每一次心跳都变成一种酷刑,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内脏被挤压的尖锐刺痛。他看到了自己露在巨岩外的腰部以下,深灰色的作训服被鲜血和锈尘浸透,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看到了那条……深深嵌入岩缝边缘岩石、覆盖着一层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白光芒、却己经彻底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力强行拧碎的麻花般的……右臂。鲜血如同失控的泉眼,从龟裂的皮肤和破碎的外骨骼装甲缝隙中汩汩涌出,在身下的岩石上汇聚成一片刺目的深红。

剧痛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刚刚凝聚的意识冲击得七零八落!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疯狂摇曳,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

那只触碰着他指尖的、冰冷而颤抖的手,猛地再次抓紧!力道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坚持!

“撑住!冷锋!”

林月沙哑、急促、带着剧烈喘息和压抑痛楚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剧痛的迷雾!清晰无比地刺入冷锋的耳中!

她还活着!她在叫他!她在让他撑住!

一股混杂着狂喜、巨大责任和更加强烈求生意志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剧痛的堤坝!守护的执念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瞬间压倒了肉体的痛苦!胸腔深处,那点微弱的银白光芒仿佛受到了感召,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猛地明亮了一瞬!

“呃啊——!”冷锋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不屈的低吼!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死死咬住牙关,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迫感和全身撕裂的剧痛!那只嵌入岩石、覆盖着微弱银光的、几乎完全废掉的右臂,仿佛被这股意志强行唤醒,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顽强地……再次绷紧!试图为下方撑起哪怕一丝更大的空间!

“绳索!快!固定点在这里!”罗伊带着哭腔的、极度亢奋的呼喊从上方传来,伴随着金属扣环急促的碰撞声!

“坚持住!我们马上拉你们上来!”科尔沉稳却同样急切的吼声如同磐石,带着强大的力量感!

希望!冰冷的绝望深渊中,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正在艰难地燃烧!

然而!

嗡——!!!

那如同地狱号角般的冰冷嗡鸣,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的毁灭意志,再次毫无征兆地从峡谷深处、巨岩屏障的缝隙中传来!这一次,声音更加急促,更加尖利,充满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抹杀的决绝!

轰!轰!轰!轰!轰!

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狂暴、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惨白色能量光束,撕裂昏暗的光线,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轰击在峡谷两侧本就脆弱不堪、特别是冷锋和林月藏身位置上方的岩壁之上!目标精准无比!就是要制造更大规模、更彻底的塌方,将他们连同救援的希望一起彻底埋葬!

轰隆隆隆——!!!!

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岩石碎裂声如同死亡的丧钟疯狂敲响!峡谷两侧高耸的岩壁在狂暴的能量轰击下剧烈震颤!无数比之前更加巨大、如同小山般的黑色悬岩,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挣脱了最后的风化束缚,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如同挣脱地狱的魔神,朝着峡谷下方,朝着那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区域,狠狠砸落下来!

真正的末日降临!灭顶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

“不——!!!”科尔和罗伊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中!

下方,被巨岩死死压住的冷锋,透过血色的、模糊的视野,清晰地看到了那如同天穹塌陷般砸落的、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巨大阴影!那阴影带着绝对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扑灭!

剧痛和沉重的压迫感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还有……那点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微弱的银白光芒,和他意识深处那最后一丝……不甘的守护执念。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为了林月!为了那遥远的归途镇!为了安然和丫丫!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极致不甘、滔天愤怒和对守护承诺的、超越一切的狂暴意志,如同压抑亿万年的星核爆炸,猛地在他残破的身体里轰然爆发!这股意志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剧痛的桎梏,点燃了那点摇摇欲坠的银白光芒!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濒死恒星最后爆发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不屈意志和某种非人力量的恐怖咆哮,猛地撕裂了冷锋的喉咙!声浪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头顶巨石崩塌的轰鸣!

在这声咆哮响起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狂暴的悸动感,不再是排斥,也不是守护之壁,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核心最深处的、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凶兽被彻底激怒般的……苏醒咆哮!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悸动是如此强烈,如此恐怖!它不再仅仅是感觉!它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冲击着冷锋的心脏!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利刃刺穿的恐怖声响,在冷锋的胸腔深处骤然响起!

不是肋骨断裂!不是内出血!

是某种……更冰冷、更坚硬、更恐怖的东西……正在从他的心脏内部……破体而出!

“呃——!!!”冷锋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猛地向上弓起!却又被上方沉重的巨岩死死压住!全身的肌肉在无法想象的剧痛下疯狂痉挛!扭曲!覆盖在右臂上的那点微弱银光瞬间熄灭!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撕裂了!

不是物理的撕裂,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被某种冰冷而强大的存在强行刺穿、占据的恐怖感觉!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超越了肉体承受极限的剧痛!如同有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冰冷倒刺的钢针,正从他的心脏内部疯狂向外穿刺、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将一颗布满尖刺的冰冷铁球在胸腔里疯狂搅动!将神经、血管、肌肉纤维寸寸撕裂、搅碎!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冷锋口中爆发出来!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口鼻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扭曲的面罩内部!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放大到了极限,里面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一种……被异物强行入侵、占据的极致恐惧!

嗡——!!!

伴随着这心脏被撕裂的恐怖剧痛,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生命活性和奇异金属质感的……液体?组织?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猛地从他心脏深处那被刺穿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这物质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难以形容的暗银灰色泽,表面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的光泽。它涌出的速度极快,瞬间就覆盖了他被巨岩压住、血肉模糊的胸腔部位!

嗤——!!!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块上的剧烈反应声响起!

暗银灰色的物质与冷锋破碎的血肉、断裂的骨骼、被碾碎的脏器接触的瞬间,仿佛发生了某种激烈的融合反应!血肉被强行“焊接”,骨骼被冰冷的物质包裹、加固、重塑!那沉重的巨岩压迫感,在这股冰冷物质的介入下,似乎……被强行分担、抵抗住了?!

但这融合的过程,带来的痛苦,比单纯的碾压和碎裂更加恐怖百倍!

那是一种……细胞层面被强行改造、被冰冷异物入侵、被剥夺原有形态和功能的、深入骨髓和灵魂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冰冷的、带着尖牙的金属虫子,正疯狂地钻入他的每一寸血肉,啃噬、吞噬、然后重新构筑!

冷锋的身体如同通了高压电的破麻袋,在巨岩下疯狂地抽搐、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被强行重塑的“咔嚓”声和肌肉纤维被撕裂又强行融合的恐怖声响!鲜血不再仅仅是涌出,而是混合着一种暗银灰色的、粘稠的组织液,如同诡异的油彩,在他身下肆意流淌!

“呃啊——!!!”持续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己经不声,如同地狱深处受刑灵魂的悲鸣,在崩塌轰鸣的间隙中疯狂回荡!

上方,正在疯狂固定绳索、试图救援的科尔和罗伊,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和下方传来的恐怖异响瞬间惊呆了!

“下面……发生了什么?!”罗伊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冷锋!!”科尔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下方烟尘弥漫的区域,磐石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下方,狭窄的岩缝入口处。

林月蜷缩在仅存的生存空间里,上方是冷锋用身体和那条废掉的右臂硬生生撑起的“穹顶”。她刚刚因为上方传来的救援声而燃起一丝希望,就被那突然爆发的、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和恐怖的异响彻底粉碎!

她猛地抬头!

透过上方岩石的缝隙和弥漫的烟尘,她看到了!

看到了冷锋那在巨岩下疯狂抽搐痉挛的身体!

看到了他胸口位置,那正在被一种诡异蠕动的暗银灰色物质覆盖、融合的恐怖景象!

看到了那混合着鲜血和暗银灰色粘稠组织液肆意流淌的地面!

更看到了……冷锋那只唯一露在巨岩外、深深嵌入岩石的、己经废掉的右臂末端——

覆盖在手臂表面的那层微弱银光早己消失。但此刻,在那扭曲变形的、鲜血淋漓的指尖部位,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暗银灰色物质,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极其艰难地、如同植物根系般,极其缓慢地……顺着他的指尖,向着下方……向着她所在的岩缝……极其微弱地……延伸、探出!

那延伸的尖端,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林月冰冷颤抖的手指!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般的质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生命活性!

林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最致命的毒蛇咬中!冰封般的眼底深处,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难以置信!极致的警惕!还有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认识这种物质!在军校的绝密资料里!在虫族标本那冰冷的几丁质甲壳深处!在那噩梦般的X-7行星!

这是……虫族生物铠甲的原生质组织!

它……正在冷锋体内……苏醒?!或者说……是在他濒死的心脏被撕裂后……强行激活?!它在……保护宿主?!甚至……试图通过接触……扩散?!

“不……”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巨大震撼和冰冷寒意的低语,从林月紧咬的牙关中逸出。她触电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保护……还是……更深的侵蚀与异化?

代价……这就是他强行爆发出超越极限力量的……代价?

心脏被撕裂……被冰冷的非人之物占据……被改造……

林月冰冷的目光,穿透烟尘和岩石的缝隙,死死地锁定着上方那个在剧痛和异变中疯狂抽搐、惨嚎的身影,第一次,那冰封的眼神中,除了震撼和警惕,还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沉重悲悯。

而冷锋的意识,在心脏被撕裂、被冰冷物质强行融合改造的极致剧痛中,在守护执念与异化恐惧的巨大撕扯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彻底沉入了无边的、冰冷的、混杂着银灰色粘稠物质的……痛苦深渊。

只有那沉重而撕裂的心跳声,如同垂死的鼓点,一下,又一下,伴随着那冰冷物质的蠕动和融合,在破碎的胸腔里……顽强而痛苦地……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