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神病院

回忆戛然而止,虞霖站在京郊精神病院大门口,调整好情绪。

填完访客记录后,虞霖轻车熟路的进去,这时候他们会在外面晒太阳。

男人的背驼着,耐心的哄着女人喝药,女人眼神涣散,神情疯癫,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哄着它睡觉。

“儿子乖,快快睡觉,妈妈给你唱歌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女人唱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推身旁的男人,“云寂快放学了,你快去接她,有坏人,坏人把她拐跑!”

男人好似已经习惯,也不反驳,顺从的说:“好,我这就去,你把药喝完我就去。”

听到这话,女人抱起杯子咕噜咕噜大口喝完药。

女人皱着脸嫌苦,男人打开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放进她嘴里。

他拿着碗,起身离开。

他看到虞霖,停下了脚步,虞霖眼眶发红,颤抖着喊了一声叔叔。

祝建新点点头,“你来了。”

虞霖搀扶着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她问:“阿姨还没好点吗?”

祝建新无力的点点头,深深地叹口气,“还是那样,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我们一家四口的日子。”

眼泪掉落,虞霖转头擦拭,安慰道:“我让我爸帮忙联系了国外的医生,一定有办法治好阿姨的。”

祝建新点点头,也不抱希望了,“其实她这样也挺好,没有痛苦,儿子女儿都在身旁,不用承受心理的煎熬。”

虞霖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神采奕奕的,虽话不多,却行胜于言,对待家人耐心温柔,可现在的他被现实压弯了腰,白发疯长,看上去不像四十多岁,而是七老八十的样子。

虞霖看着心里难受,鼻尖发酸,控制不住的想掉眼泪。

同一天同一时刻,这位父亲失去了两个孩子。

清风袭来,吹走他们悲伤的眼泪。

远处有一只猫在刨树洞,虞霖看着很眼熟,它长的很有辨识度,是一半眼睛周围毛色是黑色的三花猫,她转移悲伤,“这只猫长的跟小区里的流浪猫很像。”

“它就是。”

“嗯?”

祝建新说:“这是成宥抱回家养的一只猫,刚到家里时瘦弱的可怜,他养了一年,每天给它喂好吃的,把它养的白白胖胖,后来我就把它也带来了这里,现在又瘦了点。”

虞霖惊讶,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喉咙发涩,“那它……叫什么名字?”

“福豆。”

如同被雷击中,虞霖浑身僵硬,往日的一句话重现她的脑海。

【我以后还要养一只猫,名叫福豆!】

因为她已经有一只狗了,叫福团。

一个小孩蹲在地上看福豆挖洞,观察一会儿他也拿了个铲子,帮它一起挖。

祝建新看到这一幕眼眶,哑声道:“这是祝成宥幻想过很多次的画面。”他看向虞霖,“和你养一只猫,一条狗,是他内心深处最想过的日子。”

虞霖手指紧紧握着衣摆,不让自已在外情绪失控。

“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祝建新带虞霖到自已房间,从底层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看,里面还有一个丝绒礼盒。

虞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与她身上带着的手链是同一款,锦鲤戒指。

她想起来,在他出事的那一天,他说过要给她一个惊喜。

那是七月十八号,他们领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祝云寂结婚,身为弟弟的祝成宥送姐姐出嫁,与她坐同一辆车子。

虞霖在外地参加比赛,没能在现场,祝成宥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云姐姐,新婚快乐!”

“谢谢霖霖,”祝云寂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专门给你留了一份糖果蛋糕。”

“我今天应该可以赶回去。”祝云寂真美,头上是珍珠编发,穿着漂亮的婚纱,手里的捧花颜色搭配也很漂亮,总之就像公主一样,虞霖看呆了,真诚夸赞,“云姐姐,你今天好美。”

听到这话,祝云寂展颜一笑,“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甜。”

怕祝云寂不相信,虞霖坚定道:“我说的是真的!”

“好的,我相信你。”

被忽略的祝成宥不高兴了,半天没和虞霖说上话,他把镜头对着自已,臭屁的求夸奖,“我呢?我怎么样?”

他今天特地穿了西装。

可能是还没长开,带着孩童般的稚嫩,穿着西服不像电视剧里的精英,带着少年气,倒像是学校组织晚会时的男主持人,不过比主持人帅一百倍!

虞霖故作思考状态,“嗯……”

祝成宥不满意她这个态度,“你什么表情啊!”

祝云寂在旁偷笑。

“哈哈哈,不逗你了,”虞霖表情认真起来,“真别说,你这身挺帅。”

祝成宥开始得寸进尺,“人帅……还是衣服帅?”

“噗嗤。”祝云寂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嘛……”

“虞霖!”

“当然是人比衣服帅了~”

祝成宥表情瞬间缓和,“这还差不多。”

“等你回来我有惊喜给你。”

虞霖好奇,“什么惊喜?”

“惊喜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尽管虞霖结束后第一时间往回赶,还是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她见到的,是躺在血泊里的人。

“祝成宥!”

……

虞霖擦擦眼泪,视线清晰了些,铁盒里除了这枚戒指,还有十几张车票和一封信。

“这是成宥留下最后的东西,我觉得应该交给你。”

虞霖离开精神病院,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她不知道自已该去哪,此时又能做什么,她很迷茫,迷茫到认为自已现在被车撞死她是不是就能去找祝成宥了。

“滴——”

刺耳的喇叭声刺激到耳膜,虞霖本能的朝旁边退,卡车司机路过啐了一口,骂她,“找死啊!”

虞霖吃了一溜烟车尾气,呛得她弯腰咳嗽起来。

她知道她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