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嫂告状

裴府正厅。

兰沁如坐在下方以袖掩面,时不时露出两边的巴掌印,啜泣道:

“母亲,你是不知道弟妹的厉害,我还没反应过来啪啪就是两巴掌,还说要捅我个大窟窿,让我再也见不了您和大爷,那歹毒劲儿,可谓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个丫鬟有什么珍贵的,她竟这般借题发挥,可见她平时都是装的善解人意,并未将我这个长嫂放在眼里,只怕谢云裳这次得了乖,往后还不知如何张扬。”

“儿媳并非搬弄是非,只是怕弟妹有恃无恐,不把您放眼里。”

蔡舒香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上,眉间怒意西起,整齐发髻上的珠翠随之摇晃,两鬓间的白发更显威严。

好个谢云裳,竟敢殴打长嫂!

那过两日岂不是要教训她这个婆母!

兰沁如低头掩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来人,给我把裴府大门关上,不许放二夫人进来!”

“今日我倒要看看,谢云裳有何能耐敢与我作对。”

兰沁如求之不得,巴不得谢云裳和那贱蹄子一并死在外头,明儿一大早平头百姓见谢云裳被赶出门,指不定怎么编排她犯了错。

“是,母亲放心,媳妇定会办理妥当,绝不让弟妹进来。”

倒是一旁的裴清禾淡淡开口:

“我看大嫂也赶紧回去敷药疗伤吧,脸肿着,旁人见了总归不好,以为是我们安抚使府克扣府上吃穿用度,连药都用不起,半天也不见嫂嫂消肿,像是故意留着给娘看似的。”

闻言,蔡舒香往兰沁如脸上看去,见果真没消肿,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为了告状连脸面尊严都不要了。

大房的眼皮子怎就这样浅。

兰沁如脖子一缩,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子竟会帮谢云裳说话。

明明,她也讨厌谢云裳。

她们是一个阵营的呀!

“织霞不是寻常婢子,也在二嫂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贴身丫鬟,被大嫂不清不楚地卖了,人家还不能发发脾气么。”

“都是自家人,这事儿啊,不如关起门来好好解决,何必闹得收不了场呢,二哥南下赈灾,回来指不定怎么封赏,若他知道我们把他夫人关在门外,脸上也无光呀。”

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蔡氏也在考量。

裴府全靠老二撑着,若对他妻子太过分,怕也不行!

裴清禾看她娘的样子便知说得差不多了,随即一笑。

其实她倒不是为谢云裳说话,而是大嫂二嫂她都讨厌,尤其大嫂,与她合谋两次便自认为和她是友人,简首不自量力。

看吧,只要她一开口,母亲自会听她的。

凭大嫂用尽心机,也抵不住她三言两语。

兰沁如这个蠢货,也不知是怎么嫁到裴府来的,为了一个丫头就跟二房撕破脸。

与她那个色令昏智的草包大哥正是天生一对。

“得了,你赶紧回碧莲居抹药,待会儿谢云裳回来了我差人唤你。”

婆母发话,饶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听从。

兰沁如福了福身,不甘退下。

在她走后,裴清禾又出了个点子:“娘,不能把二嫂关门外,那就换个法子治她,不然您当家主母的威严往何处放。”

蔡舒香示意女儿继续往下说。

裴清禾耳语几句,母女俩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裴府大门大打开,似乎是为了专门等她。

织霞己然好了许多,在千锦的扶助下堪堪站稳。

就是脸上那道疤,怕是要留下淡痕,但织霞并不在意那点子伤,反而庆幸面容有损,这下,大爷总不会强要她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迟早都要面对。

谢云裳递给二人一个安心的笑,不疾不徐,走在最前头。

管家带着下人恭敬守在门边,待她们进门后,应声把门关上。

“二夫人,请吧,老夫人等着你呢。”

谢云裳自知这关迟早都要面对,面不改色的就去了。

蔡舒香威严万千地坐在上方,瞥见谢云裳的身影,嘴边动了动,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那股子冲到青楼救人的劲儿哪去了?”

“不过是个低贱丫头,也值得你堂堂的经略夫人亲自去花楼丢人现脸,失了体统可如何是好!”

若是上一世的她听到婆母这番话,早就无地自容,跪地求和了。

但一步退,步步退。

这次,她不会再忍让半分。

谢云裳恭敬站着,语气冷淡:“母亲,织霞她与我情同姐妹,不是你口中的低贱丫头,至于所谓的体统,更是比不上她身体安康分毫。”

蔡舒香没想到素日温顺听话的二儿媳妇竟会顶嘴,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间怒从中来。

“你——大胆!竟敢顶撞长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谢云裳却是看也不看蔡舒香的怒指,面带委屈地欠身。

“母亲息怒,云裳并非故意惹您生气,只是这件事是大嫂有错在先,她私自将我的人卖去青楼,就算上了衙门、对簿公堂,媳妇也是占理的。”

“早在织霞十岁那年,我便还了她良籍,按我朝律例,私自买卖良人为娼妓者,杖一百并流放三年!”

“对了,织霞被卖去青楼的契约,儿媳拿回来了,天香楼的老板亦可为我作证。”

什么!还要上公堂!

杖一百,还要流放???

蔡舒香早年虽被封了诰命夫人,但骨子里那份对公堂的敬畏仍存。

躲在帘子背后的兰沁如眼皮子一跳,她真没想到织霞竟是良籍!

吓得急忙跳出来,五官慌乱:

“弟妹!你不要脸我们裴府还要脸呢,家里的事动不动上公堂,真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宣扬出去还不让旁人白看咱家笑话。”

刚说出口她就察觉不对了。

谢云裳父亲是吏部侍郎,舅舅又在刑部当差,兄长还是上战场打仗的常胜将军。

西舍五入,官府可不就是她家开的吗。

真要上公堂,动动手指头就把她碾死了。

到时别说婆家,就连娘家也不认她了。

谢云裳一看兰沁如这样,就知道是个蠢坏的。

“我也不想上公堂,但谁让嫂嫂执意咄咄逼人呢。”

“至于什么脸面,左右不过虚名,婆母一向赏罚分明,也不怕别人念叨两句吧。”

兰沁如当即软下声音:

“弟妹,你别告官,是我不该卖织霞,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