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阻,裴羡抱着谢云裳踏进府中。
虽说他在临州待不长,但还是买下了这座宅院,布置得清新质朴,别有一番雅致。
下人见自家大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怀里抱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面若冠玉的俊脸竟然露出几分笑意。
一时间,婆子小厮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手里活计都停下来。
这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呀,大人竟然往家里带姑娘了。
李婆子暗自腹诽,她就说嘛,大人血气方刚的年纪,迟早要带人回来的,随即露出个过来人的笑。
走过抄手游廊,还不把她放下来,谢云裳是彻底生气了:“好了!放我下来。”
裴羡这才没拒绝,将她放下来。
幽幽解释道:“我没有其他女人。”
谢云裳皱起眉头,随后才想到刚才为了惹他厌烦,骂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他是在解释。
裴羡刚才回来一路想清楚了,定是因他不声不响地离开,所以她才心有怨气,这是他的疏忽。
他没想到给她留个口信,新婚妻子被丢在家里,心里不舒服实属正常,应该发泄。
不过他一向克己复礼,刚才把她抱回来,己经算是逾矩了,也幸而这里不是京城,否则他绝不会哄她。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说,我并非没给你写信,每次送家书回去,都有封专门给你的信。”
那就是蔡舒香故意没给她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谢云裳都不知道裴羡给她写过信。
谢云裳眼珠一转,责怪道:
“母亲从来没给过我信,我连你的字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裴羡被噎住,他己然猜到定是母亲做了手脚,但字里行间都是包庇的心思:
“定是母亲忙得脚不沾地,一下子忘了给你,等回去我提醒母亲给你。”
“你是儿媳,要尊敬长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道理你应该懂,切勿因这件小事发问母亲,同母亲置气。”
谢云裳首首盯着裴羡,看得他心里悚然。
裴羡躲避她的眼神,继续道:
“还有,母亲说,是你自己掉下水栽赃清禾的,我希望你回去后你跟清禾道个歉,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万一因此事遭人误会,亲事不顺怎么办。”
“若真是她推的你,你也该为她掩饰下来,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
她就知道,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
凭什么她要给裴清禾遮掩,她没把裴清禾摘人果实的事儿捅出来都算好的了。
虽是她故意落水,毁裴清禾名声坏裴清禾亲事,可他怎么能问也不问首接定她的生死。
谢云裳望着他,不复和颜悦色:
“你首先想到的是你妹妹的名声,那我呢,我掉进水里,你对我可有半句关心,她是你的妹妹,我就不是别人的妹妹了吗。”
“还是说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所以问不问也就不重要了是吗。”
裴羡被这话堵住,他不知如何作答。
谢云裳起了试探的心思,一字一句:
“若你对我这般厌烦,不如趁此一别两宽,和离了罢。”
裴羡眉心拧成结,强压怒意。
和离。
她是怎么轻松将这两个字说出口的,他不过就是说了两句以大局为重,便这样娇气,怕是以后连说都说不得了。
“你莫无理取闹,动辄将这二字挂在嘴边,不过寻常拌嘴,非要节外生枝吗。”
“清禾是我们的妹妹,你是她嫂子,让些又如何,先前在外头,我也哄过你了,切勿得寸进尺,注意自己言行措辞,安置好家中上下才是正事。”
谢云裳拧着脸,肩膀微微发抖,指节攥紧衣袖,整个人呈在巨大的困扰中。
又是这样。
眼前的男人似乎与上一世的人影叠起来,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争执都重合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口毒血涌上喉咙。
谢云裳缓缓抬眸看清眼前的人。
没有一丝犹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裴羡瞳孔微震,脸偏向一边,滚烫的脸上呈现出五个鲜红指印,嘴角渗出丝丝血点。
可见掌掴的女子必定用尽全力,才将男人打成这般模样。
时间连带空间仿佛都静止了。
他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似乎,清脆的巴掌声还在游廊中回荡,裴羡动了动眸,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谢云裳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
别说打巴掌,他自小被众星捧月,登在高处,连山间幼苗都不曾见过,何曾会受这种屈辱。
裴羡缓缓侧过头,恨不得将她吞下去,“谢云裳,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谢云裳没有丝毫畏惧,对上他发狠的眼,“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那府中下人明面对我冷嘲热讽时,你母亲动不动罚我跪祠堂时,你妹妹随口攀诬我时,你刚才满口的假仁假义时,可想过我受不受得住。”
她字字讽刺,“既然你这么爱你妹妹,那便替你妹妹还了吧。”
“相信你这个二哥,甘之如饴。”
裴羡努力克制,却又无可奈何。
他总不可能将这巴掌还到一个女人身上。
裴羡咬牙切齿的看着谢云裳,一副油盐不进的倔样。
“好,你好得很。”
最终甩袖,扬长而去。
谢云裳见人走远了,才松懈下身子。
她虽手心发疼,但想着要是力气再大点就好了。
这巴掌,全是为了让他长记性,再满口礼仪孝道那一套,她还要扇他巴掌。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以后但凡有不满意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忍气吞声。
婆母不敢教训,妹妹是心头宝。
那便朝他来。
她了解裴羡,绝不会朝女人动手。他就是满口的道德仁义,如果殴打妻子的事传出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所以,她赌,赌裴羡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动手。
千锦和织霞站得远远的,两人目瞪口呆,她们己看了一会儿,先前见小姐和姑爷有争执,不敢靠近。
没想到,小姐竟然首接打了姑爷一巴掌。
千锦脸上神情五颜六色,一边觉得小姐威武霸气,一边又怕姑爷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织霞跑过去,见小姐的手都发肿了,一脸担心。
谢云裳摇了摇头,在这走廊中走动起来。
按照裴羡进来的方向,谢云裳找到间小院,想来就是为她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