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琪,你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仿佛隔着时空的迷雾,悠悠地传进了尤琪的耳膜。
玻璃幕墙外的阳光斜斜切进艺术中心的休息区,尤琪捏着那颗水果糖的指尖沁出薄汗,糖纸在指腹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动作瞬间凝固,她缓缓抬起头,眸光中满是错愕,首首地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女人,对方眼角的细纹里嵌着长途跋涉的风尘,那抹似曾相识的微笑像褪色的旧照片,在记忆里投下暗沉沉的阴影。
“啊……”尤琪看清女人脸庞的那一刻,不禁失声吐出一个字。脑海中,上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情景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让尤琪的心中五味杂陈。
“有点意外吗?尤琪,你还好吗?”女人的声音裹着潮湿的南方口音,尾音微微上挑,像根细针扎进尤琪的耳膜。她的脸上挂着微笑,缓缓靠近尤琪,那笑容看似亲切,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尤琪怔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女人那带着复杂神情的笑脸,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来,尤琪,这是阿姨给你买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我从老家来一趟可不容易啊。”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那忧伤如同阴霾,笼罩在她的脸上。女人往近凑了凑,廉价香水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阿姨……我……好的,谢谢阿姨!”尤琪结结巴巴地说道,心中满是纠结。喉间像塞着团浸水的棉花,尤琪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她答应过白冰的,以后见到这个女人一定要装作不认识,若是这个女人再来找她,绝对不能理会。可此刻,面对女人不远千里带来的礼物和那一脸的疲惫与忧伤,她又实在难以狠下心来拒绝。
“尤琪,阿姨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就告诉我,白冰在什么地方呀?我怎么都联系不到她,可是我听苏冬说她跟一个亿万富翁很亲密,他刚看到了白冰……我有事求她,你快帮帮阿姨吧!”说着,女人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开始颤抖,紧接着便低声抽泣起来。她忽然抓住尤琪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这个女人名叫吴莉,是白冰的生母。当年,因为生下女儿,她总觉得女儿不能给自己在丈夫面前争口气,抬不起头来。尽管婆婆并不嫌弃女孩,可丈夫却总是抱怨,说别人家里都是儿子,只有自己家是丫头片子,让他在外面没面子。久而久之,夫妻二人争吵不断,最终在无尽的争吵声中选择了离婚。各自再婚之后,他们终于都拥有了自己的儿子。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就此放过吴莉。她的儿子生了重病,家中却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无奈之下,她带着儿子来到花城人民医院看病,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白冰的前男友苏冬。吴莉拉着苏冬,苦苦哀求他告知白冰的联系方式和住址。苏冬起初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当吴莉哭诉出自己的艰难处境时,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看到沈震枭抱着白冰的事。
还记得还在上大学时,白冰和苏冬刚开始谈恋爱,她带着苏冬回老家见奶奶,就在那时遇到了吴莉。那段回忆,对于白冰来说或许并不美好,而此刻,却成了吴莉寻找女儿的线索。
“啊?这个,阿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冰在枭雄集团上班。她住在公司提供的房子里。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尤琪怔愣了好一会儿,眼神中满是犹豫,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她内心十分矛盾,既同情吴莉的遭遇,又担心违背对白冰的承诺。
“尤琪,我现在真的急需钱给儿子看病啊。就算我以前不是个好妈妈,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一个对白冰狠心的妈妈。我知道当年不该把冰冰丢给她奶奶,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她爸天天骂我断子绝孙,我……但是,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呀。求你了……”
说着,吴莉双腿一软,在地,膝盖在瓷砖上磕出闷响。她扯着尤琪的裤脚,发丝间露出的头皮白得刺眼双手捂着脸,小声地抽噎起来,那哭声仿佛一把把锐利的刀子,一下下刺痛着尤琪的心。每声抽噎都精准刺痛尤琪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阿姨,您快起来呀!我们坐在那边慢慢说。”尤琪终究还是心软了,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母亲如此绝望无助。她赶忙伸手去搀扶吴莉,眼中满是怜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尤琪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接通电话。罗曼的声音混着刀叉轻碰餐盘的脆响传来,背景里有西餐厅特有的钢琴轻音乐。尤琪下意识地松开搀扶吴莉的手。
“尤琪,我和墨斐老师要回一趟他的老家禾丰村。你把艺术中心管理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随时联系我!”电话那头,传来罗曼温柔而沉稳的声音。此刻的罗曼,正坐在西餐厅的玻璃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优雅的轮廓。她对面坐着墨斐,二人正享用着西餐,打算吃过饭之后,便开车回禾丰村。
“罗总,不好了,白冰的妈妈来我这儿了。说她需要钱给儿子治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尤琪躲在角落里,顾不得多想,带着哭腔向罗曼求救。她此刻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急需一个能指引方向的人。
“什么?她妈妈怎么会找到你呢?她怎么知道你在斐然艺术中心上班呢?”罗曼听后,不禁微微皱眉,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刀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原本轻松愉快的用餐氛围,瞬间被这通电话打破。
尤琪在电话这头,焦急地等待着罗曼的回应,她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吴莉则坐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期盼,紧紧盯着尤琪,仿佛她就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怎么了?宝贝?出什么事了?”墨斐看到罗曼异样的神情,放下手里的刀叉,关切地看着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