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咬了,怕是留不得全尸。”
李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尸变只在早晚。”
“不!大人!求您了!”
李武猛地磕头,额头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就让她这样…我守着她!我保证!她要是动了,我亲手…”
“你下得了手吗?”
李煜打断他,语气冰冷。
“到时候,是你死,还是你女儿死?”
“还是他们死?”
李煜指着一圈兵士。
李武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
李煜叹了口气,退了一步。
“把她绑在柱子上。”
他最终下令。
“用绞索,绑紧了。”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既能防止尸变后伤人,也算暂时保全了尸身,给了李武一个缓冲。
他还有个女儿,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是。”
两个士兵领命上前,捡起地上的绳索,走向妇人的尸体。
张武没有再阻止,只是抱着女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睁睁看着士兵将他妻子的尸身拖到廊柱旁,用粗粝的麻绳一圈圈牢牢捆缚在柱子上,脖颈处更是勒紧,以防万一。
妇人的头无力地垂下,鲜血逐渐染红了廊柱的底座。
‘呜......’
男人死死咬着牙,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不想让她再看这残酷现实的一幕,只有压抑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不断溢出。
院子里,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微风,和父女两人绝望的哽咽声。
......
傍晚时分,堡内大小宅院终于被兵士们彻底搜查了一遍。
结果惨淡,除了李武家,另有两户人家彻底死绝,连个收尸的人都没剩下。
李武家,是这不幸中的万幸,好歹还留下他和一个惊魂未定的女儿。
处理完堡内事务的李煜,领着几个沾染血腥气的亲兵,再次踏入了李武家的院子。
披挂甲胄的沉重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这些刚经历过厮杀的汉子们并未言语,只是各自寻了位置站定,疲惫的粗重呼吸声在微凉的空气中起伏,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他们在等待。
李武跪坐在冰冷的石板上,觉得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西周燃起了几支火把,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廊柱下那具被捆缚的身影。
李武抬着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婆娘的脸。
那实在算不上一张好看的死相。
额头处的凹陷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干涸的血渍和三两根发丝混杂在一起,掩盖了半边脸颊。
李武的手指蜷缩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前,哪怕只是为她擦去脸上的污血。
他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昨天,一家人还围坐在一起,女儿缠着妻子要听故事,老父亲和幼弟交代着农事,他则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刀,暗自庆幸着自家无事。
温暖的灯火,简单的饭菜,平淡却安稳。
可仅仅过了一天,家就破了,人也没了。
天翻地覆。
巨大的落差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若不是怀中女儿微微颤抖的身体提醒着他,提醒他还有责任,李武不敢想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喘这口气。
他用力抱紧了女儿,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去看那根柱子。
怀里的小身躯冰凉,细微的啜泣断断续续,她这一天也己经哭的够多了。
李煜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对父女,又看了看柱子上那具渐渐僵硬的尸体。
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映不出丝毫情绪。
院子里,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夜风吹过廊檐发出的呜咽,以及李武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哽咽。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凝固。
突然,被绑在柱子上的妇人身体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李武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睛瞪得更大,死死锁住那具身影。
或许是风吹动了衣衫?
或许是火光造成的错觉?
他拼命想找出理由说服自己。
然而,几息之后,那无力垂下的头颅,竟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微微抬起了一寸。
虽然幅度极小,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是手指。
那被绳索捆缚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断线的木偶。
李武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抱着女儿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小女孩发出一声痛呼,但他却毫无所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嘶哑干涩的抽气声,从死去妇人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伴随着颈骨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咔咔”声。
终于,女人又有了动静。
可这对李武而言,是个难言的噩耗。
那是他的妻,却连死也不得安宁。
都怪那些怪物……
李煜上前,一手握刀一手持盾,试图更近的观察着丧尸......或者说尸鬼的转变过程。
其实只靠看,他也观察不出太多信息。
从妇人撞柱而亡,到现在约摸着过去了三个时辰。
不过这也不一定意味着尸变的时间是固定的,或许是因人而异也说不准。
而且妇人究竟是何时被咬到的,也很难说得清。
死人和活人的转化时间也不一定一致。
从军户们的口中听到的消息来看,李煜认为活人面对感染应该能够扛的更久一些。
或许也和被丧尸啃咬的程度有关......
这都需要大量的数据收集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