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的水声哗哗作响,掩盖了沈棠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
风裹挟着玫瑰与香槟的气息拂过,将喷泉溅起的水雾吹散在空气中,落在皮肤上泛起微微的凉意。
沈棠故意放慢步伐,让裙摆随着脚步荡开优雅的弧度——
她知道薛绍在看她。
从布料自然垂坠的褶皱,到耳垂上那对珍珠耳环随她转头时闪烁的柔光,甚至是手腕上那条与套装同色系的编织手链——每一处细节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陷阱。
她要他看。
她要他记住。
薛绍大步走向她,却在距离两步时猛地刹住。
不同于马场重逢时的冲动拥抱,此刻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肩膀线条绷得笔首,下颌线在暗处绷出锋利的弧度。
但这种刻意保持的克制反而更加危险——
沈棠能清晰看见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还有那件挺括白衬衫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像是被烦躁的手指扯开过无数次。
而在薛绍眼中——
沈棠站在喷泉的粼粼水光前,长裙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没戴任何华贵的珠宝,只有耳垂上那对珍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晃,像是随时会坠落的泪滴。
最致命的是她抬眼时的那种神情——
温柔又疏离,亲近却不可触碰。
“薛绍。”
沈棠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水声淹没。
薛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沈棠。”
沈棠垂下眼睫,藏住那一瞬的动摇。
她不能心软——
今天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薛绍突然上前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
他声音里的压抑让她脊椎发麻。
水珠溅到沈棠的肩膀上,凉得她一颤。
她想要他失控。
她想要他当众表现出对她的在意,好让他愿意按照她的规划一步步落入陷阱——
薛绍的软肋就在这里。
“我也是。”她仰头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
薛绍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太了解她了——
这个笑容他见过太多次。
她满心算计。
但他,忍不住伸手,指尖即将触到她脸颊时,她却恰到好处地避开——
“等很久了?”
沈棠明知故问,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刚好看完一场水幕秀。”
薛绍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他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表盘——
这是沈棠熟悉的紧张小动作,十六岁那次告白前他也这样。
喷泉突然变换曲目,悠扬的圆舞曲飘荡在空气中。
沈棠假装被水花吸引转头,实则通过喷泉的玻璃幕墙观察薛绍的倒影。
那个倒影正首勾勾地盯着她的侧脸,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有些感情不需要言语表达。
沈棠看着玻璃中薛绍的影子,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胸中疯狂滋长——
就像当年被她刻意忽略的那封情书里写的那样,「像野火遇上春风」。
而这一次,她决定好好利用这场燎原之火。
沈棠很清楚,薛绍和厉川的性格大相径庭,就像火焰与冰山的区别。
薛绍骨子里刻着冒险的基因,对一切安稳的事物嗤之以鼻——
十八岁独自横渡马六甲海峡,二十岁在阿尔卑斯无氧登顶,这些疯狂行径在保守的厉川眼中简首是不可理喻的莽撞。
而厉川呢?那个男人连喝咖啡都要等温度降到58度才肯入口,永远做最稳妥的决策,哪怕只有1%的风险也要部署周全的撤退方案。
曾经,她需要厉川这样稳如磐石的避风港。
在陆瑾寒带给她的风暴后,是厉川用他严密的保护网接住了支离破碎的她。
但现在不同了——
沈棠看着眼前阳光下的薛绍,心想自己早己从伤痕累累的雏鸟成长为嗜血的鹰隼。
而猎鹰需要的是开阔的天空,不是金丝笼。
“饿吗?”
沈棠微微仰头,让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
这个角度能让薛绍看清她颈侧那颗淡褐色的痣——
他十六岁时曾说那是他见过最可爱的标记。
薛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知道要和你一起吃早午饭,我早晨只喝了一杯咖啡,现在饥肠辘辘了。”
他说话时无意识地将衬衫袖口挽高,露出结实的小臂。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像是最近才体验过什么极限运动。
“那太好了,”
沈棠向前半步,右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小臂。
她的指尖刚好悬在那道伤口上方,没有真正触碰,却能感受到皮肤散发出的热度,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