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抹了把脸，在眼角点了点水，揉红了眼皮，仿佛昨晚没睡，受了多大委屈。镜子里那张脸苍白，胡茬拉碴，却带着几分狼狈中的坚定和脆弱的倔强。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冷笑：“还真是可怜呐，何雨柱，落得这副模样。”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推门出屋，拄着一根破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向前院。
门轴发出一声长响，西合院里正在打水的王寡妇立马扭头看了过来，那双常年夹在是非之间练就的毒眼精光一扫，顿时眉头一皱：“哟，这不是雨柱么？你这是咋啦？”
“哎，别提了。”何雨柱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昨晚下雪路滑，我这腿，摔了个不轻，今早起来肿得连炕都下不来。”
说着，他抬手轻揉一下膝盖，动作自然流畅，表情却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咬牙忍耐的痛意。
王寡妇最擅长挑事，眼珠一转就笑了：“哎呀，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可得赶紧看看，别落个毛病。你一个人住没人照应，这可咋整啊？”
她声音特意提高了一些，顿时吸引了旁边张大娘、李雪梅几个闲着没事做的妇人，全凑了过来。
“哎哟，我说雨柱你脸色咋这难看？是不是疼得一晚上没睡？”
“昨晚可刮了好大的风，你是不是屋里没烧火？这天一冷，人骨头可脆着呢！”
“腿要真伤着了，那食堂谁做饭啊？可不就得让那帮人笑话咱们这边没个能干的？”
何雨柱被众人围着，面上装作勉强笑笑，心里却早己盘算开了。
这些闲言碎语，才是最有用的刀子。他不需要自己说太多，只要把“可怜”“受伤”“孤苦伶仃”这些词种进她们嘴里，她们就能在一下午时间里把整个院子传播得跟他死了爹似的。
尤其是易中海。
那老狐狸最会看风向。这种时候只要他表现得够“虚弱”，他就会以为机会到了，就会忍不住出手。
“唉，没事，我也不麻烦谁。食堂我还是能去的。”他拄着棍子缓慢往前走，语气里故作坚强，“就是这腿……要是再伤严重点，可能就得歇几天。”
话说得不多不少，既让人看出他的苦，又不至于像个怨妇。
“哎呀你别逞强啊雨柱！”张大娘一边喊一边冲小孙子嚷嚷：“还不赶紧去喊你三爷爷来看看！雨柱摔伤啦！”
何雨柱表面连连摆手，心里却冷笑。
正好，他就想看看——易中海会不会主动靠近，以为他受伤是个突破口。他也想看看，秦淮如会不会借机上门“照顾”，想趁他虚弱时再打感情牌。
他走到前院，刚把锅盖揭开，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
“雨柱，你这腿……怎么了？”
秦淮如的声音依旧温柔，只不过这次，何雨柱没有回头。他只把锅盖压了回去，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不小心摔的，没事。”
“我帮你吧。”她走了过来，伸手去拿锅铲。
何雨柱却猛地回身，挡住她的手，眼神里冷意一闪而过：“不用，我自己来。你不是说你忙么？”
这句话带着棱角，秦淮如愣了愣，眼底闪过一抹怔忪，但很快又恢复成一副受伤却忍耐的模样：“我忙是忙，但你摔伤了，我不能不管你啊。”
何雨柱冷笑了一声：“我何雨柱什么时候靠过人照顾？你回吧。”
他语气不重，却极有分寸。
秦淮如被他气得首咬牙，脸上却不得不挂着笑：“你这人……怎么这么犟。”
“犟才不容易被欺负。”何雨柱眼睛盯着火炉，像是随口一说，却像刀子一样插进人心里。
她站了一会儿，见再也套不出一句话，才扭身离开，脚步虽轻，但鞋底踩在雪上，带着一种愠怒的力道。
何雨柱目送她离开，深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坐下，手掌撑在火炉边，感受那股炽热传上来——
“我现在是伤了，但你们以为我没法翻身？”
“你们都错了。”
秦淮如刚才的话他没怎么听进去，她的关心来得太迟，又太轻，轻得像院子里一片飘过的落叶，落在他心上却连半点漪涟都掀不起。若是放在从前，她走过来扶他一把，他或许会心软，会念旧情。但现在，他心里像是筑起了一座高墙，把那些似是而非的温柔全都挡在了外头。
“她不会甘心的。”他自言自语，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锅汤咸了。
他不是没猜到，秦淮如肯定以为他摔伤这事是个契机，想借此再度拉近与他的关系。可惜，她错打了算盘。她把人情世故看得太轻，却把他的性子摸得太浅。她觉得他一个人扛着厨房、扛着生活，就一定得需要一双柔软的手来扶一把。
殊不知，何雨柱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看上去体贴实则算计”的关怀。
汤在咕嘟嘟地翻滚，屋里热气氤氲，他伸手揭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骨头上带肉，汤头己显浓白。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知道院子里人心浮动，也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些什么，可他一点也不在意。他何雨柱活到今天，靠的不是这些人的嘴脸。
“装就让他们装，看就让他们看。”他咧嘴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不羁，“我何雨柱什么时候怕过风言风语？”
脚步声又响起，是三大爷拄着手杖，一步一停地往这边走来。
何雨柱连头也不抬，只是在锅边低声哼了两句老曲子，调子不正，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懒散。他不喜欢三大爷这种人，一肚子心眼子，每次出现不是探路就是试探。他现在“受伤”，这老头子必定会来“关怀”，只不过关怀的内容多半是：“你腿要是坏了，谁顶上啊？”、“要不要我帮你分担一点？”、“有没有人来照顾你？”
他知道这些套路，早腻了。
三大爷进了厨房，咳嗽了一声，手拄着拐杖，在门口站着不动：“哎呀，雨柱，这天冷路滑，你也不小心点，你这摔得……不轻吧？”
何雨柱头也没回：“哎，走神了，栽了一跤，皮外伤，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