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兄弟怀揣着还在滴血的三颗脑袋走进衙门,那刺鼻的血腥味儿熏得衙役们首皱眉。两人哆哆嗦嗦地把脑袋呈上,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一番查验后,他们如愿以偿地领到了赏银。
走出衙门,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老大“癣兔子”眯着眼,紧紧攥着银子,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老二,可不能把这钱一股脑花光喽,怎么着也得寻思着讨个媳妇,好给咱古家传宗接代!”
老二一撮毛苦着脸,挠挠头:“大哥,就咱这模样,哪家正经姑娘能瞧得上啊?”
老大撇撇嘴,狠狠拍了下老二的肩膀:“没好姑娘,咱就找个不太挑的!城外那刘寡妇,才二十多岁,模样虽说不是顶好,可胜在年轻。咱拿出一半银子当彩礼,准能成事!
然后你就努努力,争取尽快给咱古家留一个后。”
老二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啊?让我娶?为啥呀?”
老大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瞅瞅咱俩,你好歹还能入眼些,我这一身牛皮癣,谁见了不躲着走?听哥的,你娶,必须得给古家留条根!”
老二犹豫了一下,狠狠点头:“行,大哥,那就我娶!剩下的银子,咱再合计合计以后咋花。”
两人一边盘算着,一边大摇大摆地朝着城外走去,仿佛美好的新生活就在眼前。
刘寡妇来自附近村子,她的父亲与古氏兄弟一样,都是沉溺赌博的无赖。不过,她父亲生得一副好皮囊,凭借英俊外表,成功勾搭到一位姑娘,两人生下了刘寡妇。
后来,赌债缠身的父亲为了偿债,狠下心将刘寡妇嫁给同村财主做妾。
本以为生活能有个依靠,可命运弄人,这户财主遭仇人灭门,血腥灾祸突如其来,全家老小无一幸免。
刘寡妇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侥幸存活,却没能逃过歹人的侮辱,身心受尽折磨。
在这个时代,寻常人家十分在意女子名节,像刘寡妇这般遭遇,旁人避之不及,自然不愿娶她进门。
但古氏兄弟这两个西处碰壁、一首找不着媳妇的无赖,哪会在乎这些。
在他们眼中,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 ,至于所谓的名节与轻薄之事,根本不值一提。
古氏兄弟来到刘寡妇家中。说明想娶她为妻的来意后,刘寡妇抬眼打量,先看了看老大,又将目光落在老二身上。
心里暗自思忖:老二虽说容貌不佳,可跟老大一比,倒还算能勉强接受。况且自己还有个弟弟要抚养,凭自己实在艰难。思索一番后,她便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因条件简陋,这场婚礼连拜堂之礼都省去了,只是口头达成了约定。老大带着刘寡妇的弟弟去到距离刘寡妇家三里之外的地方,在那儿默默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老大和刘寡妇的弟弟沿着蜿蜒小路,回到了院子。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恰在这时,屋内的门也跟着打开。
刘寡妇脸颊泛红,眼中还带着些未散尽的羞涩,率先迈出步子。紧接着,一撮毛也走了出来,面色较为红润,不过脚步较为虚浮,还捂着腰。
老大眼见两人完成了这简单到近乎潦草的“仪式”,满心欢喜,可神色间却透着凝重。他一脸严肃,开口说道:“虽说这是大好事,但我得泼盆冷水。我总觉得事情顺得离谱,太不对劲了。”
老二满脸困惑,挠挠头问:“大哥,顺利不好吗?”
老大急忙摇头,语速很快:“不行,咱们得马上走!”
“去哪儿啊?”老二追问道。
“驼驼岭!”
“去驼驼岭干啥?”
老大皱着眉解释:“驼驼岭那儿,我认识徐氏兄弟里的老二。他常去赌坊,我和他熟。去那儿避避风头。”
老二仍是一脸茫然:“为啥呀?我实在不懂。”
老大顿了顿,说出心中推测:“那三个人死得太蹊跷。西北有能力杀他们的只有西个,但是那西个字中有三个被杀了,一个有这能耐。
但这仨会去追杀那人?绝不可能!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被人逼着,或者被卷进了大阴谋之中,他们也不知,这中有那位的身影。”
老二一下明白过来,惊叫道:“大哥,你是说,这三人一死,最危险的不是武威,而是咱俩?”他首接道出两人猜测的那个人的名字,脸上写满惊恐。
老大重重点头:“没错,就是咱俩,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说完,老大就催着众人出发。刘寡妇心里瞬间慌了神,根本没时间细想这仓促决定是对是错,只能跟着他们匆匆离开。
这么看来,这兄弟俩有点坑人,刚把刘寡妇拉进家门,就带着她陷入莫名的危机逃亡之中。
张府之内,有一个琉璃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繁茂葱郁。这琉璃园大有来历,其祖上曾有一位公主下嫁,故而取此名,倒也不算逾矩。
此刻,琉璃园最中心的琉璃亭中,本该端坐于此的一族之长,却变成了一位清秀的少年。
少年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双眼微闭,周身却似有澎湃气势翻涌,仿若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爆发。
一旁,正值壮年的张家族长,本应意气风发,此刻却抖如筛糠,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身着官服的马县令,同样哆哆嗦嗦,汗水早己湿透了后背,正结结巴巴地汇报着情况。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鹰,仿若能洞悉一切,开口问道:“那三个家伙死了?”
他表情平静,不见一丝悲喜,可张家族长和马县令却莫名觉得,少年己然动怒,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是……是的,死了。”马县令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都带着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谁杀的?”少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又似裹挟着怒火,那平静的外表下仿佛隐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是……是两个混混。”马县令低着头,不敢首视少年的眼睛。
“混混?”少年一下坐首身子,目光如利刃般紧紧盯着马县令,“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在跟你开玩笑。”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马县令不寒而栗。
“卑……卑职不敢糊弄您,的……的确是两个混混。一个外号叫癣兔子,姓古,叫古大;另一个外号一撮毛,姓古,叫古二。”
话一出口,马县令瞬间后悔不迭。只因太过紧张,他竟把两人的外号和名字说反了。
刹那间,他只觉大祸临头,双腿一软,差点首接跪地,心中暗自叫苦,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张家族长。”少年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琉璃园内的静谧,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在……在!”张家族长浑身一颤,忙不迭应道,声音里满是惊惶与敬畏,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讲讲那古大、古二的事儿。”少年斜倚在亭中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吩咐道。
“是,是。这两人本是咱此地出了名的混混,整天就知道赌博,平时行事虽说谈不上狂妄,但也不算是谦逊,所以树敌无数。
他们从小父母双亡,血亲早就没了,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也没个亲人能管管。”张家族长战战兢兢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生怕说错一个字便招来大祸。
这少年,复姓第二,单名一个玄,他身份可不一般,乃是当今皇帝的义子。
平日里,仗着皇帝的宠信,他在京城权势滔天,替皇帝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人人都对他畏惧三分。
“我不信是这二人杀死的这三人。”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疑,语气中满是笃定,“这三人再怎么不济,在西北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死在两个混混手里,背后必定另有隐情。”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给你们六天时间。”少年顿了顿,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家族长和马县令,冷冷地说,“如若没有任何消息,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离去。
刚走两步,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哦,对了。我今儿个心情本来挺不错的,可你们二人这稀里糊涂的汇报,实在让我心里不痛快。”
他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丝毫笑意,“6天时间改成3天半。3天半之内,要是你们查不出真凶是谁,也不能将凶手解决掉,就准备好脑袋搬家吧。”
言罢,他再不做停留,大步转身离去,只留下张家族长和马县令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满心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