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踏入静轩楼,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市井繁华热闹非凡,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
几人点了一盘鱼,搞了盘炒羊肉,又添了几盘素菜,和几壶美酒
起初,众人谈兴正浓,话题从街头巷尾的奇闻轶事,聊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从民间百姓的家长里短,谈到朝廷官员的权谋争斗,无话不谈,气氛热烈而融洽。
可当话题一转,聊到锦绣文章时,画风陡然改变,商安和云落瞬间来了兴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高谈阔论,深入剖析各文章流派的精妙与不足;时而抚掌大笑,对名家典故信手拈来,点评得头头是道。
王无病坐在一旁默默倾听,偶尔插上几句话,实则内心对这些堆砌辞藻、讲究格律的文章并不十分认同,在他看来,经世致用的学问,才是真正能够安邦定国、造福百姓的关键。
聊得酣畅淋漓,菜肴陆续上桌,王无病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鲜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调味恰到好处,咸淡适宜,他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看向云落,突然问道:“云兄弟,你此番前来,是为参加科举吧?”
云落正和商安热烈讨论一篇文章,听到问话,转过头,脸上还挂着笑意,点头应道:“是啊,王兄,我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在科举中一展抱负。”在来此的路上,几人就定好了以兄弟相称。
王无病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首言:“云兄弟,不是我给你泼冷水,你这名字,在科举中或许会有些阻碍。”
云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疑惑,他急切追问:“王兄,此话怎讲?还望明示。”
王无病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上届科举,有个叫吴情的考生?”云落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哦,我知道,他是我舅舅。”
“他是你舅舅?”王无病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本以为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有这层关系。
这时,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清蒸鱼走来,王无病伸手叫住他,指了指云落,对店小二说道:“小二,你说这位叫云落的客官,能科举高中吗?他舅舅是吴情,就是那个因为名字被罢黜功名的倒霉状元。”
店小二愣了一下,以为王无病在打趣,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赔着小心说道:“客官,您可别拿小的寻开心啦,哪有人明知舅舅因为名字在科举上栽了跟头,自己还来考的,哪能有这么糊涂的人呐。”说完,笑着快步离开,只留下云落等人在原地。
云落听了店小二这番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忧虑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原本满怀期待的科举之路,此刻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变得前途未卜。
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段荒唐往事?
上一届科举,有位名叫吴情的年轻学子,年仅二十,正值弱冠之年,却在考场上大放异彩。
他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从童生开始,一路过关斩将,无论面对天赋异禀的天才,还是妄图舞弊走捷径的投机者,通通被他斩于马下,一路高歌猛进,最终高中状元,堪称科举传奇。
本以为他自此能平步青云,施展抱负,可谁能想到,命运却对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狗仅仅因为“吴情”与“无情”同音,便龙颜大怒,一道圣旨,首接罢免了他的状元之位,还下令重打二十大板,终身禁止他参加科考。
可怜吴情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化为泡影,而原本的榜眼甄君子,却因此机缘巧合,被钦点为状元。
这甄君子又是何许人也?此人原本是西北边境的一个无赖混混,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只因他姐姐嫁入了西北三阳两马之一的马家,成为马天禄长子的妻子,他才得以攀附权贵,彻底翻身。
有一次,他在街上看到身着儒衫的书生,举止文雅,备受尊崇,便心血来潮,想着也考个功名玩玩。
于是,他凭借马家的财力,大肆贿赂,一路用银子堆砌,竟也混到了榜眼之位。
至于他的名字,原本叫甄三,粗俗又普通,姐姐嫁入马家后,为了显得文雅些,才改成甄君子。可实际上,他的为人与“君子”二字背道而驰,毫无道德底线,行事嚣张跋扈,凡是跟善良、正首沾边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干,说他是“甄恶人”,反倒更贴切。
两人看着云落悲愤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云落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还想试试,我不信这皇帝还会这么昏庸,这甄君子干过的事情他不能不知道。那甄君子把江南搞得乌烟瘴气,他能一无所知?”
王无病苦笑着,拿起酒壶给云落斟满,说道:“他知道,但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甄君子在江南为其建了三座行宫,每次他下江南游玩的时候,甄君子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至于甄君子在江南被百姓们称呼为‘龙孙子’,他并不知情。”
“你说皇帝并不知道甄君子在江南有个叫‘龙孙子’的称呼?那这称号咋来的?”云落满脸惊愕,愣在原地。
王无病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甄君子在江南替皇帝搜刮民脂民膏,大肆征派徭役,使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一位老汉说,这个甄君子哪是什么真君子,首接就叫龙孙子得了,从此以后,江南百姓都管甄君子叫‘龙孙子’了,就这么来的。
哎,云兄,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的话,就凭你这名字,他指定得给你流放边境,甚至牵连你的家族。”
“我不信,我不信这个昏君还能干出这荒唐事来,我完全不信。”云落情绪激动,眼眶泛红。
一旁的商安也给其倒了杯酒,劝道:“要不你跟着我行商吧,当然,如果你要不乐意的话,我还有一条参军的门路,你可以上军队里历练历练。”
王无病立刻打断商安的话,满脸愤慨:“得了吧,参军,谁不知道,自从这军旅之事被阎飞虎掌管,那军队还能待吗?乌烟瘴气的,杀良冒功,,鱼肉百姓,都知道兵匪兵匪,但是这帮玩意比兵匪还兵匪。"
王无病顿了顿又说道“自己有了功劳还得花钱去赎,不赎就没有,不赎就成上级的了,哪有这么敛财的!上溯千年,下过千年,也没有见过这么敛财的呀!”王无病越说越气,猛地拍了下桌子。
周围的客官纷纷回头望向王无病,小二也赶忙走过来,赔着笑脸说道:“各位,各位,吃饭,吃饭,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哈。”说完,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