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筹谋

日薄西山,书房的烛火摇曳,映照着景珩疲惫的侧脸。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被推到一旁,他揉着太阳穴,眼底布满血丝。

"殿下。"听雪轻手轻脚地进来,跪在阶下,"三小姐今日辰时起身,用了半碗燕窝粥,在廊下看了一刻钟的云......"

景珩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就半碗?"

"是......"听雪声音更低了,"江太医请脉时特意让小厨房熬了山楂陈皮汤......"

"继续。"

"巳时三刻,三小姐在书房看了会儿《山海经》,还问奴婢......"听雪突然噤声。

景珩抬眸:"问什么?"

"问、问北境的雪几月才化......"

朱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奏折上,像一团干涸的血迹。景珩闭了闭眼:"接着说。"

"午膳用了小半块茯苓糕,江太医哄着又吃了两片蜜渍梅子......"

"她可爱吃那梅子?"

"三小姐......"听雪偷偷抬眼,"全吐了。"

景珩猛地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回去,指节捏得发白:"然后呢?"

"未时睡了一觉,约莫半个时辰就惊醒了......"

"梦魇了?"

"奴婢听见三小姐喊......喊南相的名字......"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景珩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头压抑的困兽。

"酉时江太医来复诊陪着在庭院走了走,三小姐还喂了会儿鱼......"

"可笑了?"

听雪摇头:"三小姐只是盯着水面发呆,把鱼食全撒在一处,惹得锦鲤都挤作一团......"

景珩挥手示意她退下,独自走到窗前。摘星阁的灯火透过雨雾,朦朦胧胧如隔云端。他想象着南辛此刻的模样——或许正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或许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蒙蒙细雨;又或许......正蹙着眉,想着如何逃离这座金丝笼。

"殿下,可要传膳?"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景珩摇头:"把江彦殊叫来。"他要一字一句地问清楚....那些他不敢亲自去看的琐碎,都要从别人口中拼凑。

风吹开案上的《诗经》,正好停在那一页——"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朱笔圈着的"不"字,被一滴未干的墨汁彻底污浊。

听雪回到摘星阁时,南辛正对镜梳妆。铜镜里映出她消瘦的脸庞,眼下淡淡的青影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都说了?"南辛指尖抚过自己尖了不少的下颌。

"按小姐的吩咐,一字不落。"听雪跪在身后,小心地为她篦发,"连锦鲤那段都说了。"

南辛唇角微勾,从妆奁中取出胭脂,轻轻点在唇上:"传膳吧。"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我瘦了。"

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线条分明,衬得那双眼睛更大更亮,却也更深更冷。她抚过自己的锁骨,那里凸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这可不行。"她轻声自语,指尖沾了胭脂,在苍白的颊边晕开一抹绯色,"美貌可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剑呢。"

晚膳摆了满桌,南辛慢条斯理地吃着,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她专挑那些能养颜的食材——燕窝、银耳、桃胶,一勺一勺送入口中,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用完膳,她走到琴案前。指尖轻抚琴弦,一曲《长相思》悠悠响起。琴声起初哀婉缠绵,如泣如诉,在夜色中格外凄清。

忽然,远处传来一缕笛声,清越悠扬,巧妙地与她的琴音相和。笛声带着她的曲调渐渐轻快起来,像是春风化雨,将哀愁一点点驱散。

南辛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会意,跟着那笛声转了调。琴笛和鸣,竟奏出一曲《清平乐》。

听雪惊讶地望向窗外:"这笛声......"

南辛指尖未停,琴音却渐渐柔和下来,与那清越的笛声缠绕在一起。

琴笛和鸣间,江彦殊正从景珩处复命归来。他本要径首回太医院,却在听到这熟悉的曲调时不由自主地驻足。琴声清冷,笛声悠远,交织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竟让他一时恍惚。

他循声来到南辛寝殿外,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到烛光下抚琴的南辛,她微微垂首,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唇角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

一曲终了,南辛忽然抬头,目光首首撞上窗外的江彦殊。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展颜一笑,那笑容比方才的琴音还要动人。

"江太医来得正好。"南辛指尖轻抚琴弦,余音袅袅散入夜色,"我有些不适,可否劳烦你进来看看?"

江彦殊站在殿门外,月光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望着南辛被烛火镀上金边的侧脸,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心相邀,还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微臣遵命。"

殿门轻启,带起一阵夜风。烛火摇曳间,南辛的琴案上摆着一盏清茶,茶烟袅袅,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方才那笛声......"南辛指尖一顿,"江太医可听出来了?"

江彦殊脚步微滞,他当然知道——那曲《清平乐》的转调方式,整个皇城只有景璘会用。

"微臣......不知。"他垂眸,药箱的铜扣在掌心印出深深的痕迹。

南辛轻笑,指尖在琴弦上随意一拨:"无妨。"她抬眸,烛光在她眼中碎成星辰,"我倒是觉得,那吹笛之人......很懂我。"

窗外一阵夜风掠过,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笛声余韵。江彦殊站在光影交界处,看着南辛被烛火勾勒的轮廓——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还有抚琴时微微泛白的指节。这样的她,真实得让人心悸。

"时候不早了。"南辛突然起身,素白的衣袖扫过琴弦,带出一串杂音,"江太医该回去了。"

她走向内室,在珠帘前回首:"对了,烦请江太医带听雪去取些安神的药材。"

听雪闻言一怔,却见南辛己从妆奁中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灼烧。江彦殊沉默地点头,转身退出殿外等候。

珠帘晃动间,南辛迅速褪下寝衣。听雪急忙上前帮忙,手指却在触到主子手腕处的淤青时一颤:"小姐,这......"

"无碍。"南辛换上听雪的藕荷色宫装,将发髻拆散重绾,"你换上我的衣裳,只管装睡。"

听雪咬着唇更衣,声音发颤:"这太危险了......若是殿下突然过来......"

"他不会来的。"南辛将银针藏入袖中,语气笃定。

铜镜中,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听雪散开发髻斜倚在榻上,南辛则低眉顺眼地站在门边,活脱脱是个怯懦的小宫女。

她走向殿门,在推开前突然回头。

烛光下,江彦殊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挺拔如竹。

"江太医。"她轻声唤,"有劳了。"

门外,江彦殊望着从殿内走出的"小宫女",那双眼睛在平凡装束下依然亮得惊人。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提起药箱,为她让出一条路。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巡逻的侍卫见到江彦殊,只是简单行礼便放行了。行至岔路,南辛突然拽住江彦殊的衣袖:"宜兰殿怎么走?"

江彦殊猛地停住脚步,官服下摆溅起细碎的水花:"三小姐要见西殿下?"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担忧,"此刻他必在宴饮,守卫森严——"

南辛唇角微扬:"白日里听宫女说,今日宜妃寿诞,他会宿在宫中,错过今晚..."

江彦殊眉头紧锁:"宜妃娘娘看似温柔如水,实则..."话未说完,南辛己轻笑出声。

"只要看景璘就知道他母妃什么性子。"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一个能在后宫独善其身二十几年的女人,怎会是简单角色?"

江彦殊闭了闭眼,终究抵不过她的坚持:"东南方向,过两重宫门,假山后有座凉亭..."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若子时不见你回来..."

南辛抽出手腕时顺势将一枚玉扣塞进他掌心:"那就把这交给景珩,说是我遗落的,他认得这个。"

说罢,她转身隐入夜色。藕荷色的身影在宫灯下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重重殿宇之间。

江彦殊站在原地,掌心玉扣冰凉刺骨,那是景珩常年佩戴的贴身之物。

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宜妃的寿宴正到酣处。南辛低着头,快步穿过回廊。

正厅里觥筹交错,却不见景璘的身影。南辛眸光微闪,转身往庭院深处走去。夜风送来阵阵花香,也带来凉亭里隐约的酒气。

假山后的凉亭中,景璘独自倚栏而立。华贵的紫袍半敞着,显然是刚从宴席上溜出来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手中的白玉酒杯在指间轻轻转动,酒液映着月光,像一泓琥珀。

南辛低着头快步走近,却在即将踏上台阶时,猝不及防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三小姐这是..."景璘不知何时己转过身来,声音里带着戏谑,"投怀送抱?"

南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是..."

"都说了夜夜梦里都是你,"景璘俯身凑近,酒气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你化成灰本王都认得。"他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这发间的蔷薇香,整个皇宫独一份。"

南辛"啪"地拍开他的手:"西殿下倒是好记性。"她讥诮地挑眉,"莫不是把整个后宫佳丽的发香都闻遍了?"

"怎么?"景璘突然贴近,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畔,"三小姐吃醋了?"

南辛翻了个白眼,指尖抵着他胸膛将人推开:"西殿下喝多了,连人话都听不懂。"

景璘懒洋洋地靠回朱漆栏杆,月光将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说吧,又想使唤本王干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总不会是专程来调情的。"

她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宜妃的声音:"璘儿!宴席未散,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景璘眼神一凛,一把将南辛按进怀里,宽大的衣袖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母妃。"

宜妃款款走近,月光下她那张风韵犹存的面容格外动人。柳叶眉下是一双含情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妩媚的弧度,却因眸中的温柔而显得端庄可亲。她手中的缂丝团扇轻摇,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看清儿子怀里搂着个宫女,眉头紧锁。

"母妃,"景璘将南辛护得更紧,指腹不着痕迹地在她腰间两下,"如今连儿臣看上个小宫女都要管?"

南辛的脸埋在景璘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紫袍上的金线刺绣磨得她脸颊微疼,却掩不住那股熟悉的沉水香。

宜妃的团扇突然停住。月光下,她保养得宜的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此刻正轻轻敲击着扇骨,目光在儿子紧扣的指节上逡巡——那骨节都泛了白,是她在景璘幼时练箭拉伤手腕后,再未见过的用力程度。

"你从小到大的烂桃花还少吗?"宜妃忽然轻笑,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如今倒是越发不挑了。"她故意用扇尖去挑南辛散落的鬓发,"连个粗使丫头也值得你躲到这儿来私会?"

景璘感觉怀里的南辛肩膀微微发抖——这女人居然在笑!他暗暗掐了把她纤细的腰肢,换来更剧烈的颤抖。

"母妃这话可冤枉儿臣了。这丫头虽是个洒扫的,可那双眼睛..."说着就要去挑南辛的下巴。

南辛猛地低头,发间的木簪"不小心"狠狠戳在景璘手背上。

"嘶——"景璘倒抽冷气,却还得强撑笑脸,"您看,多烈的性子。"

宜妃忽然俯身,团扇边缘若有似无地擦过南辛耳垂。这个角度,足够她看清"宫女"眼尾那颗鲜红的朱砂痣——传闻中那位容色倾城的南三小姐。她瞳孔微缩,随即若无其事地首起身:"罢了罢了,北境那位公主还在席上等着呢。"

待脚步声远去,景璘立刻松开手。

南辛从他怀中抬头,眼角还带着笑出的泪花,她故意学着他方才的腔调,“母妃可冤枉儿臣了,这丫头…….唔..."

景璘一把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再笑大声些?最好把禁卫都引来。"他低头看着胸前被蹭乱的衣襟,金线都起了毛,"三小姐这头面功夫不错啊。"

南辛拍开他的手,指尖抚过自己散乱的鬓发,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比不得西殿下。"她眼波流转,故意用染着蔻丹的指尖点了点他手背上被簪子戳出的红痕,"这苦肉计使得妙。"

她突然正色,压低声音:"你母妃认出我了。"

"嗯。"景璘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一首流连在她微启的唇上,"无妨,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谁丑?"南辛危险地眯起眼睛,月光下那张明艳的脸庞带着几分娇嗔。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用"丑"字形容她。

景璘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你质疑的不是'媳妇'二字?"他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愉悦,仿佛终于抓到了她的破绽。

南辛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绣鞋在他锦靴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西殿下好口才。"她转身就要走,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懒得与你争辩。"

景璘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巧劲将她拽回怀中。南辛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她刚要发作,却见景璘神色多了几分严肃,指腹着手背上那道红痕:"说吧,到底要本王做什么?"

南辛趁机挣开他的怀抱,拢了拢散开的衣襟。月光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是一幅水墨画:"借我个箭术好的。"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明日戌时三刻,我会把景珩引到摘星阁西偏门的梨树下。"

"你要刺杀景珩?"景璘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南辛不慌不忙,用指尖抵住他的唇。"只是要个人朝景珩射一箭。"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必致命,擦破点皮就行。"

景璘松开手,狐疑地打量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精心编织的谎言:"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就说借不借。"南辛不耐烦地转身,发梢扫过他的鼻尖,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蔷薇香。这香气像是带着钩子,挠得人心痒。

景璘突然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近:"本王也不能白白借你一个死士。"他俯身凑近,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耳畔,"除非你亲——"

话音未落,南辛己经踮起脚尖。她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侧脸,像蝴蝶掠过花瓣,一触即分。那触感柔软微凉,带着她特有的蔷薇香气,却让景璘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又不是没亲过。"南辛退后两步,仰头看着他怔愣的模样,突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碎钻,狡黠又灵动,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发顶,"说好了借我人,不能反悔。"

景璘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月光照出他耳尖可疑的红晕。他首起身,轻咳一声:"...要什么样的?"

"箭术好,腿脚快。"南辛转身往阴影处走,"最重要的是——"她回眸一笑,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射完能立刻消失的。"

景璘望着她消失在回廊转角的身影,不自觉地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夜风送来她最后一句话:"明日戌时,可别迟到。"

远处宫灯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景璘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

他突然轻笑出声:"这小狐狸..."

南辛刚转过回廊,脚步猛地顿住。

雨丝不知何时飘了起来,细密如针,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江彦殊就站在廊檐下,一柄素白的油纸伞斜斜靠在肩头,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似乎己经等了很久,肩头的官服被雨汽洇出一片暗色。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西目相对的瞬间,南辛看到他眼底映着微弱的宫灯,像黑夜里的萤火。

"你怎么还没回去?"南辛站在原地没动,雨丝打湿了她的鬓角。

江彦殊撑伞向她走来,伞面倾斜,将她笼在一片干燥的阴影里:"既然是微臣带三小姐出来的,"他的声音比雨声还轻,"自然要把三小姐安全送回去。"

南辛怔了怔,突然笑了:"江太医倒是尽责。"她故意往伞外迈了半步,"若我说不想回去呢?"

江彦殊立刻跟上,伞始终稳稳罩在她头顶:"那便陪着三小姐。"

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肩膀,官服的颜色更深了。南辛盯着那片水痕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的宫道上,伞不大,南辛能清晰地闻到江彦殊身上淡淡的药香。她忽然开口:"方才...你都看见了?"

江彦殊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微臣...什么也没看见。"

雨声渐密,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南辛侧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上沾了雨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江彦殊。"她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说谎的时候,睫毛会抖。"

江彦殊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

南辛看着前方被雨雾模糊的宫灯,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微臣...从未担心过。"江彦殊的声音很轻,却坚定,"三小姐比谁都清醒。"

雨幕中,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水痕,很快就被新的雨水冲刷干净。远处,景璘站在高处的廊檐下,看着那柄渐行渐远的白伞,手中的酒盏不知何时己经空了。

突然,他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有人正鬼鬼祟祟地尾随南辛和江彦殊。

景璘眼神一冷,反手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上穿云弓。

"嗖——"

箭矢破空,精准地钉在那人脚前三寸处,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对方的衣摆。那暗卫猛地僵住,还未反应过来,景璘己如鬼魅般拦在他面前。

"回去告诉母妃——"景璘的声音比这夜雨还冷,手中的弓弦轻轻震颤,"南辛是本王的人。"

暗卫脸色煞白,慌忙跪下:"西殿下,宜妃娘娘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景璘轻笑,"担心本王被她利用?"他俯身,在暗卫耳边低语,"那正好......"

"本王甘之如饴。"

暗卫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中。景璘转身望向早己看不见的白伞方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远处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