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的玄铁剑劈开最后一片阴云时，玄铁剑刃上的金纹突然泛起刺目强光。
他垂眸扫过脚下，北邙山的乱葬岗在阴雾中若隐若现，无数青灰色的手正从冻土下缓缓钻出来——
那些怨鬼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腐烂的草屑，喉间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驱动着。
"雕虫小技。"杨威冷笑一声，玄铁剑往地上一震，剑气如金河倾泻。
最前排的怨鬼被剑气绞成黑雾，可下一刻，更多青灰色身影从坟包后爬出来，枯槁的手指几乎要勾住他的玄铁剑柄。
"将军！"身侧的传信仙官突然拽了拽他的甲胄，"苏明轩的急报！"
杨威接过信笺的手顿了顿。
苏明轩是大胤苏家的家主，也是仙界安插在人间的棋子，按理说不该频繁传信。
他展开信笺的瞬间，玄铁剑"嗡"地发出颤鸣——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攥着手指强行写的："陆云霄现身前线祭坛，黄泉殿主力未撤！"
"好个调虎离山！"杨威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反手将信笺捏成灰烬，"传令下去，全速折返！"
三千天兵的阵型刚要调转方向，脚下的冻土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杨威瞳孔骤缩——他看见最前排的仙兵脚下，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暗红的血雾正从缝隙里涌出来。
"布阵！"杨威大喝一声，玄铁剑划出半圆，金芒将他和周围百余名仙兵护在中央。
可血雾像是有生命般钻进金芒的缝隙，沾到仙兵甲胄上便发出"嗤啦"的腐蚀声。
"这是...幽冥引魂阵！"传信仙官的声音带了哭腔，"我在《幽冥志》里见过，这阵能把地底千年厉鬼都召出来！"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
成百上千的厉鬼从地底钻出，它们的皮肤泛着青黑的尸斑，眼窝里燃烧着幽绿鬼火，指甲足有半尺长，首接穿透了前排仙兵的大腿。
一名仙兵惨叫着摔倒，立刻被厉鬼扑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天灵盖，生生将魂魄从七窍里拽了出来。
"杀！"杨威的玄铁剑爆发出万丈金光，金芒所过之处，厉鬼被灼得发出尖啸。
可他刚斩杀三十余只厉鬼，身后突然腾起一片粉红雾霭。
那雾霭沾到仙兵脸上，立刻让他们瞳孔涣散——有人抱着空气喊"娘子"，有人举剑砍向自己的同僚，更有甚者跪在地上，对着虚空叩拜。
"妖狐幻雾！"杨威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转头看向雾霭来源，正见千血朵朵站在山岩上，狐尾在身后晃出九道残影，嘴角勾着妖异的笑。
她的指尖夹着半片桃花，轻轻一吹，更多幻雾便随着山风卷向仙兵群。
"将军！"一名清醒的仙将跌跌撞撞跑来，"弟兄们中了幻术，根本分不清敌我！"
杨威正要开口，忽觉天地间的灵气突然变得粘稠。
他运转法诀想调用灵气，却像是在泥潭里抓水——以往顺如呼吸的灵气，此刻竟连半分都提不上来。
"鬼域领域！"他猛地抬头，正看见陆云霄踏空而立，身后跟着七八个浑身冒黑雾的身影。
为首的那只鬼物生着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长着龙首蛇身，蛇信子扫过之处，空气里结出冰晶。
"九婴！"杨威的声音发颤。
他在仙界典籍里见过记载，这上古凶兽能吞云吐火，一吼便令山崩地裂。
此刻九婴的九个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喉间滚动着低沉的轰鸣，西周的阴云被吸成旋涡，连阳光都被遮得只剩一线。
"灭世寒焰！"陆云霄的声音混着鬼域的呜咽传来。
九婴的其中一个头颅突然喷出幽蓝火焰，火焰所过之处，仙兵的甲胄瞬间结满冰碴，连动作都变得迟缓。
最前排的仙兵被火焰舔到衣角，整个人立刻冻成冰雕，"咔嚓"一声碎成漫天冰屑。
杨威咬着牙挥剑斩开扑来的厉鬼，玄铁剑却在触及厉鬼的瞬间被阴气腐蚀出缺口。
他这才惊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金仙修为，在这鬼域里竟连平时的三成战力都发挥不出。
"跑！"他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要御剑逃离。
可刚腾空三尺，便被一道黑雾缠住脚踝——那是陆云霄手中的鬼帝骨幡，幡面上的阴魂发出刺耳尖啸，化作千万把骨刃，铺天盖地朝他刺来。
杨威慌忙用玄铁剑招架，可骨刃穿透金芒的瞬间，他的右臂突然传来剧痛。
转头一看，九婴的另一个头颅不知何时己经逼近，森白的利齿正咬在他的肩膀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混着杨威的惨叫。
他的左臂被生生咬断，鲜血喷在玄铁剑上，将金纹染成暗红。
他坠向地面时，正好看见陆云霄站在他面前，眼中没有半分温度。
"你口中的仙界，不过是吃人的牢笼。"陆云霄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你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将军，不过是他们圈养的猎犬罢了。"
杨威想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看见陆云霄指尖凝聚出黑雾，黑雾钻进他的眉心，魂魄竟不受控制地从体内飘了出来。
那魂魄还保持着他的模样，正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躯体。
"收。"陆云霄轻喝一声，鬼帝骨幡自动展开，将杨威的魂魄卷了进去。
幡面一阵颤动，再展开时，最顶端多了道金色鬼纹——那是鬼将级的标识。
"将军！"幸存的仙兵们终于从幻雾中清醒，却只来得及看见杨威的躯体倒在血泊里，魂魄被骨幡吞噬的一幕。
他们望着漫天冰雕和厉鬼，望着踏空而立的陆云霄和九头凶兽，终于崩溃地跪了下去。
阴云不知何时散了，一线血色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陆云霄的肩头。
远处，一只青鸟突然从天际坠落，羽毛上沾着暗红血渍——那是仙界传信的灵鸟。
"该来的，终究要来。"陆云霄望着那只青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转身走向九婴，鬼帝骨幡在身后猎猎作响，带起的阴风吹得满地冰屑沙沙作响。
而此刻的九重天阙，凌霄阁的演魂台突然发出轰鸣。
一面刻着"杨威"二字的玉牌"啪"地碎裂，碎渣中飘出一缕残魂，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杨威...陨了？"
演魂台旁，一名白须仙人的手猛地一颤，茶盏摔在地上，溅起的茶水在青砖上晕开，像极了北邙山那片染血的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