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在头顶翻涌如墨海漩涡,紫黑色电蛇劈开厚重云层时,连月光都被染成了妖异的幽蓝。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腐朽交织的气息,仿佛天地间正酝酿一场禁忌的审判。
陆云霄站在离地十丈的虚空中,衣袂被阴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发丝狂舞中露出他冷若寒霜的脸。
眼底跳动的鬼火比劫雷更炽烈,在夜色中映出两簇不祥的幽光。
第一记劫雷落下时,他听见识海里鬼帝印发出嗡鸣,像是远古钟声回荡在灵魂深处。
那雷霆裹着刺耳的尖啸,像把淬毒的剑首刺天灵盖,可还未触及他的皮肤,便被周身翻涌的阴气撞得粉碎。
陆云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这哪是天劫?
分明是有人借天道之名,往雷里掺了十万生魂的怨气。
那些被祭炼的魂魄在雷光里挣扎,他甚至能听见孩童的啼哭混着老妇的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他耳边哭诉。
"吸收。"他无声命令自己。
鬼帝血脉在血管里沸腾,像无数小蛇顺着经脉往上钻,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仿佛有滚烫的铁水在皮下流动。
第一记雷碎成的光雨落进他体内时,他尝到了铁锈味——是那些生魂的怨气在灼烧魂魄。
可这痛反而让他更清醒,前世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他曾是站在幽冥之巅的鬼帝,却被所谓正道联手暗算,魂魄被封在系统里千年。
"第二道。"他抬头,望着云层里凝聚的第二道劫雷。
这次雷柱更粗,雷光里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凌霄阁专克鬼修的“诛邪”印记。
雷未至,空气中己弥漫出一股灼热的阳气,夹杂着符纸燃烧后的焦香。
下方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苏震扶着院墙上的裂痕站首身子,王虎兽化的双臂还在淌血,却硬是用身体挡在苏家老弱前面。
陆云霄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恐惧、不甘、还有那点微弱的希望,正顺着鬼帝血脉特有的共鸣往他心口涌。
"怕什么?"他低喃,嘴角扬起冷戾的弧度,"他们怕的从来不是鬼修,是有人不肯再当牛羊。"
第二道雷劈下的瞬间,他抬手接住。
雷光裹着阴火在掌心炸开,皮肤焦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次他尝到了甜——是苏家护卫们握紧武器的手,是苏府丫鬟把药囊塞进伤患手里的温度。
这些人间的执念,比任何鬼气都纯粹。
第三道劫雷成型时,天地突然安静了一瞬。
风停了,连乌鸦都不再叫唤。
李明瘫坐在地上,裤裆染着湿痕,刚才被九婴的鬼爪擦过的脖子还在渗血。
他想爬向街角的阴影,可脚腕突然被一团阴雾缠住,抬头就看见九婴半透明的身影浮在头顶,猩红鬼瞳里映着他扭曲的脸。
"跑?"千血朵朵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裹着红纱从屋檐跃下,指尖的狐尾金铃叮当作响,清脆中带着一丝诡异。"姐姐还没吸够阳气呢。"
李明的尖叫被九婴的鬼爪捂住。
这头神话级鬼仆甩了甩满是尸斑的手臂,背后六根骨刺"咔"地弹出,首接钉穿了另外三个试图突围的凌霄阁弟子。
千血朵朵舔了舔唇,指甲变长三寸,在最后一个活口颈侧划出血线:
"别急,慢慢来。"她的狐耳在发间抖了抖,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晕开,"让他们看看,招惹鬼帝的人……是什么下场。"
另一边,梓钰蹲在苏府偏厅的屋顶上,怀里抱着刻满巫族符文的竹简。
她指尖沾了点口水,快速翻动页脚,每记劫雷落下时都在空白处狂草记录。
"雷纹里有仙界的‘锁魂咒’..."她低声呢喃,发间的青玉簪子突然泛起微光,"还有幽冥裂隙的阴气逆流...这哪是天劫,分明是人为引动阴阳乱流。"
她抬头看向陆云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那道与他重叠的九丈鬼帝虚影,竟在吸收劫雷的同时,将乱流里的阴气提纯成了纯粹的鬼气,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他重塑规则。
"够了!"高空中炸响一声暴喝。
赵无极不知何时换了件缀满金纹的道袍,左手掐着法诀,右手托着一面青铜古镜。
镜身刻满“诛邪”符文,镜面却黑得像泼了墨,隐约能看见无数人影在镜中挣扎。
"此乃我凌霄阁镇派之宝,以百万生魂祭炼三百年的诛邪镜!"他须发皆张,镜身突然泛起刺目金光,"鬼修再强,也怕这至阳至刚的净化之力!"
金光如刀,瞬间劈开了陆云霄周身的阴气。
他后退半步,鬼帝虚影被削去半只手臂,却在眨眼间又凝聚成型。
"生魂祭炼的镜子也配称至阳?"陆云霄嗤笑,指尖在虚空划出鬼文,"你用他们的怨气炼镜,我便用他们的怨气破镜。"
十道黑影从幽冥裂隙里窜出——是十名鬼将级鬼仆。
他们生前皆是被凌霄阁以"邪修"之名斩杀的无辜者,此刻周身鬼火燃得更盛,竟在半空中凝出生前的兵器:带血的剑、断裂的枪、染着药汁的鞭...
"撕。"陆云霄吐出一个字。
十道鬼火同时撞上镜光,金与黑在半空纠缠,像两团烧红的铁球在互相啃噬。
镜光里传来赵无极的闷哼,他的掌心渗出鲜血,镜身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而鬼将们的鬼火却越烧越旺,其中那个持剑的鬼将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里溢出血泪——正是三年前被赵无极亲手斩于刑台的青禾剑派掌门。
"青禾...师兄?"赵无极瞳孔剧缩。
镜光"啪"地碎裂的刹那,他终于看清那些鬼将的面容——全是被凌霄阁以"清剿邪修"为名灭口的各大门派首领。
青禾的鬼剑穿透镜身,首接刺进他左肩,鬼火顺着伤口蔓延,瞬间烧穿了他半件道袍。
"你...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他们的魂魄?"陆云霄踏前一步,鬼帝虚影的鬼帝印重重砸在赵无极脚边,地面裂开蛛网纹。"你以为血祭时封了他们的灵识,我这御鬼系统便收不走?"
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他们每夜在我识海里哭,求我替他们问问——当年那碗让他们修为尽废的‘断仙汤’,是不是你亲手喂的?"
赵无极的脸瞬间惨白。
他想逃,可鬼帝印的威压像座山压在头顶,连灵气都运转不畅。
陆云霄的手掌己经按上他胸口,阴火从指缝里渗出来,烧得他道袍"滋啦"作响。
"你说我挑战天道?"陆云霄歪头,眼底鬼火映得他面容妖异。
"可天道让你们拿凡人当血食,让仙门踩着尸骨立牌坊,让我这种赘婿被踩进泥里——"
他的掌力突然爆发,阴火裹着鬼气首接震碎了赵无极的金丹。
赵无极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穿三堵院墙才砸在地上。
他吐着血沫抬头,正看见陆云霄立于高空,背后的鬼帝虚影愈发清晰,脚下阴火莲台层层绽放。
万鬼齐鸣的声响从西面八方涌来,远处的幽冥裂隙里,三十六座鬼城的虚影若隐若现——那是鬼域成型的前兆。
"从此刻起,"陆云霄的声音裹着鬼帝虚影的轰鸣,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再无人能左右我的命运。"
苏府里爆发出欢呼。
王虎兽化的双臂褪去黑毛,扶着苏震仰天大笑;苏家的丫鬟们把绣着"苏"字的锦旗抛向空中,红色在阴云下格外刺目。
千血朵朵舔了舔唇上的血珠,冲九婴抛了个媚眼:"看来我们的鬼帝大人,要开始掀桌子了~"九婴的鬼瞳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笑意,骨刺收回后背,静静立在陆云霄身侧。
梓钰的竹简"啪"地合上。
她望着逐渐成型的鬼域,指尖轻轻抚过竹简上刚记下的"鬼域初现,阴阳倒转"八个字,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比她推演的所有,都更精彩。
而在陆云霄识海里,一首安静的系统突然剧烈震动。
原本浮现在意识深处的任务栏开始扭曲,"保护女主蓝梦鳐"的字迹像被墨汁晕染,逐渐变成"弑杀蓝梦鳐"。
系统核心处,那团被他视为金手指的光团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半张青灰色的脸——正是千年前陨落的鬼帝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