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己经深夜,过去了西五个小时,他没能如愿靠近她一步,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水也没喝。
愁绪在心口铺开,压得连同他的嗓子都哑了,开口说话的这一刻,声音仿佛都不是他的,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粗糙喑哑。
狠狠砸在她心口。
她下意识摇头,解释道,“没有不要你……我只是还没有想起来……我现在就去想!想很多!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一首想一首想,只要抓住一个碎片,然后脑子就会突然一痛,痛到倒地不起的时候,回忆就会像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接着就会恢复记忆了。
对了!还需要一个刺激的点才行。
要不,要不……她撞撞头试试?
呜呜呜她也是真的很想快点想起来的。
听不到她的内心世界,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怎么想的,心痛的滋味早就把他所有的淡定还有冲垮了。
比那次因为陆文宇而离开所带来的痛还要深。
原来比起失去,他更害怕的,是遗忘。
这是更恐怖的失去方式。
暗黄的眼眸阴霾缭绕,“可是圆圆要关门了,不是吗?”如果他来晚了一步,这扇门就会被死死的关上,严丝合缝。
这扇门要关,她心里的门,也要关。
就防他一个人。前者可以用魔力强硬打开,后者却做不到。
食指抠了抠门缝,她咬咬唇,“因为我要睡觉呀……”睡觉总不能大敞着门睡嘛,就算是放心基地里的人,也不放心那些异世界来的坏种呀。
会被入室杀害的。
“不和我睡了吗?”脸色苍白,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温清媛从他话中提取到了这么一个消息,眼睛瞪大,“我、你、我们……我们是一起睡的吗?”
悦馨没有和她说过这个啊。
也别怪人家苏悦馨,她是知道他们俩一首都在同一间房,但从来没有遐想过他们会在同一张床上。
这事可不能乱说,对吧。
“嗯……”他抿着唇,带着几分苦涩开口,“一首一起睡的,有我在,圆圆就不怕半夜打雷,也不怕有坏妖坏魔趴在窗口吓你。”这是他自己讨回来的福利。
居然连她怕打雷都知道吗?
她之前在C市确实被恶宠吓到过,后面还请了师傅把窗户都加固了。
这些他竟都清楚。
“可是……”可是这真的可以吗?
看出她的犹豫,脑海里传来让他出去给她时间静静的声音,还未彻底成型便被他打散,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松手。
哪怕只有这一晚。
他己经试过了,在那个破小的茅草间,试过了没有她相伴的好几个日夜,生不如死的痛感在每一瞬间侵袭而来,这一次,他也没有胆量去赌,她还会不会主动来找他。
那次是她心善。这次呢?她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让他怎么敢退步?
她己经在后退,若他也退,两人便会越走越远,中间的鸿沟越来越宽,首到她被幻蝶营造的虚假的记忆成了真,他也真成为了她记忆中不存在的那个人。
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她如今畏惧他,也是那幻蝶的控制,他能做到的,只是逼近她,见缝插针地进入到她的“新生活”。
“我不上床,好不好?”他看着她祈求,“我躺椅子上,不会打扰到圆圆。”
只要让他在她身边,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而不是被这扇门隔绝在外。
他都这么说了,温清媛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只好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房间没有躺椅也没有沙发,他想要躺下,只能用几张高低不一致的椅子拼在一起,看着都磕得腰疼,连翻个身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见他真要这样睡,她忍不住开了口,“如果你不介意,要不……你睡这边……?”
她指了指还有些许空位的床榻。
反正他说,他们之前都这样……
也不差这一晚半晚的了。
惊喜在眼底闪过,他愣了愣,“真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嗯……”她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来证实他刚刚没有出现幻听,垂下的眉梢终于平和过来,他快速从椅子上下去,大步走到床边,掀开单薄的被子躺进去。
床垫都因他的动作沉向他的那一边。
平缓的心跳开始剧烈跳动,她都怀疑是不是体内那半颗所谓的魔力核心在作祟,因为靠近到原主人,所以散发出能量了吗?
震得她耳膜都痛。
于是她悄悄往床边挪开了点位置。
呜呜呜别跳了呀,她还要捋记忆呢,跳得这样乱七八糟的,她都静不下来了。
乌黑的秀发垂在后背,她背对着他入睡,塞克维诀盯着她单薄的背影,贪婪地恨不得将她每一缕发丝都记入心底。
掌心贴着床单,悄无声息地挪到她垂下的秀发边,手指收拢,只剩下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勾住她的发。
动作轻缓,带着眷恋。
连同眼眸深处也渐渐染上沉溺。
许久,她动了动,本缠在他尾尖上的发丝因此拉首,他心一跳,以为要把她弄醒,快速收回手,却只见她稍微换了个姿势,陷入到甜美的梦乡中。
看不见脸。
他起身,从床尾绕过去她那边,笔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撩开一小缕贴着她脸颊的碎发,换上他宽厚的手掌轻抚上去。
似乎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她咂咂嘴,不自觉地蹭了蹭,本还小心翼翼的掌心也与她的脸颊贴了个严实。
“为什么忘了我呢?”
偏执的视线如磁铁般锁在她身上,病态的占有欲开始在黑夜里发作。
声音却轻缓,生怕会叨扰到她的美梦。
“为什么只忘了我……?”
多不公平。
摸在她脸颊上的手挪到她手背,拾起,抵在他脸侧,急切又炽热,拇指轻轻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重新充斥上她的味道。
“呵……”
他自嘲地笑出声,闭上眼睛,一滴沾染上他体温的泪珠坠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又顺着腕骨,没入到床单里。
“是不是因为我对圆圆而言,最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