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豪宁的额头死死抵在地面上,疯狂地磕头。
“砰!”
“砰!”
“砰!”
泥土与血污糊了他满脸,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尽全力嘶吼,祈求那头怪物的饶恕。
白词巨大的熊首微微低下,冰蓝色的眼眸俯瞰着脚下这个卑微的人类。
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城堡。”
“我要一座,能配得上我的城堡。”
“材料,你们自己想办法。”
“人手,这里所有能喘气的,都算。”
“我给你们……七天时间。”
白词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七天之后,如果我看不到满意的雏形……”
他抬起一只巨大的熊掌,掌心那可爱的粉色肉球,此刻却像是死神的印记。
“我就亲手,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拍成肉酱。”
话音落下,再无多余的言语。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豪宁浑身一颤,随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点头。
“是!是!大人!”
“七天!不!五天!五天就够了!”
“我们一定建好!一定让您满意!”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转身冲向那些还在地、面如死灰的幸存者们。
“都他妈起来!”
李豪宁的表情变得狰狞,他一脚踹在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身上。
“想活命的,就都给我滚起来干活!”
“谁敢偷懒,老子第一个亲手宰了他!”
恐惧,是最好的鞭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疲惫。
幸存者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在死亡的阴影下,他们别无选择。
清理尸骸,搬运石料,挖掘地基。
没有任何工具,他们就用手挖,用牙咬,用身体去撞。
手指被磨破,血肉模糊。
肩膀被沉重的石块压得塌陷下去。
每一个人,都在透支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普罗米修斯像一轮小太阳,悬浮在工地上空,它那张狂的笑脸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忙碌的人群,眼中满是戏谑。
“加油哦,虫子们。”
“主人的城堡,要是有一点瑕疵,我就把你们全部烧成焦炭!”
而在另一边,斯摩格,则沉默地飘荡在人群中。
高强度的劳作,加上之前能量潮汐造成的极致疲惫,让幸存者们的精神和肉体都濒临崩溃。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一个中年男人,踉跄着扔掉了手中的石块,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我不干了!”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反正都是死!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刚才那场爆炸中化作了血雾。
他己经失去了一切。
绝望,点燃了他最后的疯狂。
男人怒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朝着悬浮在半空的普罗米修斯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李豪宁脸色煞白,尖叫道。
“拦住他!快拦住那个疯子!”
但,己经晚了。
普罗米修斯咧开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哦?终于有不听话的玩具了?”
它伸出一根火焰凝成的手指,轻轻一弹。
一缕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火苗,飘飘悠悠地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没有剧烈的燃烧。
那火苗像是活物,钻进了男人的皮肤。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划破了整个空地。
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他的皮肤从内而外地变红、发黑,像是被放在烤架上炙烤的木炭。
他想求饶,想呼救,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火焰在他的七窍中窜出,将他的眼球烧成了两颗玻璃珠子。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三分钟里,他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被活活地、由内而外地烤成了一具焦黑的人形木炭。
死寂。
整个工地,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如果说之前的爆炸是瞬间的死亡,那此刻的场景,就是最极致的、最漫长的酷刑。
它清晰地告诉每一个人。
在这里,死亡,也是一种奢望。
“还有谁?”
普罗米修斯那玩味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还有谁想试试?”
“噗通。”
一个女人精神彻底崩溃,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斯摩格飘了过去,浓郁的黑烟将女人笼罩。
片刻之后,黑烟散去,原地只留下一滩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李豪宁双腿一软,差点再次跪下。
他强撑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看什么看!都给我干活!”
“想死的就像他们一样!”
“快!动起来!”
人群像是被按下了重启键,再次疯狂地劳作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眼神中,连最后的麻木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
一个身材魁梧、肩膀宽厚的男人,正机械地搬运着一块巨石。
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流下。
他叫铁山。
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
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下,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的,不是恐惧,而是如同实质的、几乎要喷涌而出的仇恨与怒火。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冲出去时的决绝。
也看到了他被火焰活活烧成焦炭的惨状。
他的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但他没有动。
他知道,现在冲出去,下场只会和那个男人一样。
毫无意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滔天的恨意死死地压在心底。
他一边沉默地干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他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在看到那一幕时,推眼镜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削、动作灵活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他还看到,好几个人,都和他一样,选择了沉默。
但在那沉默之下,涌动着的是同样的愤怒与不甘。
铁山的目光,和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没有言语。
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一颗反抗的种子,在最深的绝望中,悄然埋下。
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