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城。
这里是末世之后,龙国境内最大的几个幸存者基地之一。
高耸的围墙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将文明的火种圈禁在这片废土之上。
墙内,军队驻扎,秩序井然,但也暗流涌动。
基地最高指挥部,一间戒备森严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长条形的金属会议桌旁,坐着十几名广城基地的高层。
他们是这个几十万人口基地的绝对主宰者。
“我反对!”
一道洪亮而充满怒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说话的是赵国峰,一名刚从外地赶过来的高级军官,脸上刻满了军人的刚毅和正首。
他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团长!你提出的这个‘异能者优待法案’,根本就不是什么优待!这是在吸普通幸存者的血!”
他怒视着坐在主位旁边的一个男人。
李团长,也就是李豪宁,现如今广城基地的实权人物之一,手下有数十名强力异能者,同时,他自身也是一名强大的二阶异能者。
李豪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根本没把赵国峰的反抗放在眼里。
“赵长官,话不能这么说。”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末世!靠什么活下去?靠的是拳头!是实力!”
他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说道:
“异能者,是我们人类对抗丧尸和变异兽的中坚力量!他们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用生命为基地换来安全和资源!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有什么不对?”
“这是他们应得的!”
“狗屁的应得的!”赵国峰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建立基地的砖石,是普通人一块块搬上来的!我们吃的粮食,是普通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没有他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异能者,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
“你现在要把他们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再削减三成,把他们的人身权利,完全置于异能者之下!这跟把他们当成奴隶有什么区别!”
李豪宁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眼神变得冰冷。
“赵国峰,注意你的言辞。”
“我这是在为了基地的未来考虑。只有让强者变得更强,我们才能在这末世里走得更远。至于那些普通人……能活着,就己经是我们这些异能者对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他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附和之声。
“李团长说得对!现在这个世道,讲什么人人平等,太可笑了!”
“就是,没有我们异能者,他们早就成了丧尸的口粮了,哪还有资格在这里唧唧歪歪。”
“赵长官,你刚来,不懂广城的情况。妇人之仁,只会害了大家。”
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赵国峰的心上。
他环顾西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或者嘲讽的脸。
这些人,早就被末世的残酷磨灭了人性,只信奉最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赵国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个没有人性的基地,就算再强大,也终将走向灭亡!”
“后悔?”李豪宁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赵国峰,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现实是什么,你看不到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气势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我提议,就‘异能者优待法案’进行投票!同意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
“刷!”
李豪宁自己第一个举起了手。
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会议桌旁的手,接二连三地举了起来。
在场超过八成的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李豪宁。
赵国峰的目光扫过那些举起的手,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很好。”李豪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瞥了一眼赵国峰,“既然如此,法案即刻生效。从明天起,全面推行。”
赵国峰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股血气首往上涌。
“你们……你们这群疯子!”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推椅子,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胜利者的狂欢和对未来的规划。
门外,是他一个人的愤怒与悲凉。
赵国峰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感觉自己的信念,在刚才那场投票中,被击得粉碎。
“爸。”
一个略显担忧的声音传来。
赵国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赵明轩正快步走过来。
“您没事吧?”赵明轩扶住父亲的胳膊,脸上写满了关切。
“我没事。”赵国峰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
“爸,您刚才……太冲动了。”赵明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我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李豪宁在广城势力庞大,我们没必要和他硬碰硬的。”
赵国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他苦涩地笑了笑。
“明轩,你觉得我是软弱的人吗?”
赵明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硬碰硬没有好结果。”赵国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悲哀,“在走进那间会议室之前,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那您为什么……”赵明轩不解地问。
“因为,我必须说出来!”赵国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决绝道,“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反对,我也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错的!错得离谱!”
他抓住儿子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明轩,你记住!人,不能没有底线!今天,他们削弱平民的权利,我们默不作声。明天,他们就能把平民当成牲口一样随意买卖!后天,他们就能为了取乐,随意剥夺一个普通人的生命!”
“到那个时候,这个基地,和人间地狱又有什么分别?”
“我们建立基地,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是为了延续人类的文明之火!而不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阶级,去奴役自己的同胞!”
赵国峰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满满是悲愤和不甘。
“我争的,不是一时的胜负,而是想为那些普通人,再争取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尊严。”
“可惜,我失败了。”
他松开手,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这个基地……恐怕要变天了。以后,普通人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他们,将沦为异能者的奴隶。”
赵明轩看着父亲萧索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深处,一点点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