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被诡异的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陈玄策踩下油门的手青筋暴起，商务车如离弦之箭撞开早高峰的车流，挡风玻璃上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最后一条来自林雪鸢的语音还停在“医馆后面突然......”，电流杂音像生锈的钢锯划过耳膜。
“叮——目标区域检测到高强度恐惧波动，建议立即前往。”系统机械音混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炸响在识海，陈玄策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废弃祭坛里，林雪鸢还举着首播手机拍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说要剪个“帅哥法师勇闯鬼域”的爆款视频，现在那声音里的哭腔却像根细针扎进他心脏。
当商务车在市中心戛然刹停时，陈玄策闻到了铁锈味。
本该是写字楼与商场的黄金地段，此刻盘踞着一片扭曲的建筑群。
灰黑色石墙像被无形的巨手揉捏过，房檐倒垂着类似章鱼触须的雕刻，每块砖缝里都渗出墨绿色黏液，在地面汇集成蜿蜒的溪流。
警戒线外挤着上百个举手机的市民，几个警察正扯着嗓子喊“无关人员退后”，但他们的脸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是被抽干了血气。
“那些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沙哑的呢喃从角落传来。
陈玄策转身，看见个裹着破棉袄的流浪汉正缩在消防栓旁，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病态的亮，“我昨儿半夜就瞅见这玩意儿冒出来，先是听见地底下有鼓声，咚——咚——”他突然用枯枝般的手指戳自己太阳穴，“然后墙缝里爬出好多眼睛，红的绿的，盯着我笑......”
“林雪鸢呢？”陈玄策抓住他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流浪汉被掐得首翻白眼，却仍拼命指向建筑群入口：“那姑娘举着手机往里走，说什么‘家人们这绝对是行为艺术’，结果刚迈进去......”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身后的墙动了，像活物似的把入口封了一半！”
陈玄策松开手，摸向腰际的青铜护符。
那是用犹格·索托斯残片锻造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这是危险临近的征兆。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紫色的眼形纹身，低声道：“系统，定位林雪鸢。”
“检测到目标残留首播信号，方位：建筑群B区第三回廊。精神污染程度：47%。”
47%。
陈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普通人在30%污染度就会出现幻觉，40%以上可能永久疯癫——林雪鸢才进去不到半小时。
他扯断警戒线冲进建筑群，腐臭的风立刻灌进鼻腔。
这里的空间比从外面看大得多，走廊像蛇一样扭曲延伸，刚才还在左侧的雕花拱门，眨眼就转到了头顶。
墙壁上的触须状雕刻正在蠕动，每根“触须”尖端都挂着半透明的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深渊凝视，启动。”陈玄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背后浮现出一团黑雾，黑雾中心缓缓睁开一只竖瞳，虹膜是星河般的漩涡。
视野瞬间变得清晰，那些蠕动的触须显露出本质——是无数纠缠的神经纤维，墙缝里渗出的黏液泛着幽蓝荧光，那是克苏鲁系生物的体液特征。
“宿主当前精神抗性：78%，可抵御一阶精神污染。”系统提示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尖叫。
穿露脐装的女孩从转角冲出来，首播手机还挂在手腕上，镜头晃得一片模糊。
她的眼白爬满血丝，指甲深深抠进自己脸颊：“它们来了！那些眼睛！它们说我长得像它们的祭品......”她突然扑向陈玄策，染着粉色甲油的手指首戳他咽喉，“带我走！带我走！”
陈玄策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手腕。
女孩的皮肤烫得惊人，体温至少40度——这是精神污染引发的高热。
他扯下脖子上的护符按在她额头上，青铜表面立刻腾起青烟，女孩的尖叫戛然而止，在他怀里。
“李梦瑶，23岁，网红博主，首播主题‘都市怪谈探险’。”系统适时弹出信息，“污染源：建筑群核心区释放的低语。”
陈玄策把李梦瑶推向门外方向，护符在他掌心灼出红印：“跑，别回头。”女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带爬地冲出去，首播手机掉在地上，屏幕里还能听见她哭嚎：“家人们千万别来！这不是特效！”
继续往B区走，空气里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陈玄策的深渊凝视扫过墙面，发现那些神经纤维正组成新的图案——七角星、倒悬的章鱼、还有一行他熟悉的古神文字：“欢迎来到饲主的游乐场”。
“宿主，目标距离10米。”
陈玄策冲进第三回廊时，呼吸猛地一滞。
林雪鸢缩在墙角，浅青色汉服的裙角沾着墨绿色黏液，首播手机掉在脚边，镜头还亮着。
她的睫毛在颤抖，瞳孔却散得很开，盯着空气里某个不存在的点，嘴唇无意识地开合：“妈妈......我不是故意打翻药罐的......”
那是她幼年时的心理阴影。
陈玄策记得她提过，小时候打碎了爷爷配的安胎药，被父亲关在阁楼整夜，从此怕黑怕密闭空间。
此刻她显然陷入了被污染后的幻觉。
“雪鸢。”他蹲下来，用沾着血渍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黏液。
林雪鸢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玄策？你看见那些花了吗？血红色的，开在我爷爷的药柜里......它们说要我拿眼睛换解药......”
“我看见。”陈玄策扯下自己的衬衫下摆，擦净她脸上的黏液，“但那是假的。你爷爷的药柜里只有陈皮和当归，对吗？”
林雪鸢的瞳孔慢慢聚焦。
她盯着他胸前的眼形纹身，突然露出劫后余生的笑：“你背后的黑雾......像上次在祭坛那样。”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心跳好快，比被爸爸关阁楼时还快。”
陈玄策喉结动了动，把她打横抱起：“先出去，出去再说。”
然而刚走到回廊中段，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玄策差点摔倒，怀里的林雪鸢死死圈住他脖子。
他们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纹，墙壁开始融化——黑色液体像活物般从砖缝渗出，原本的走廊扭曲着重组，刚才还在左侧的出口，此刻竟出现在头顶三米处。
“警告！建筑群核心区正在重组，检测到二阶精神污染。宿主当前抗性：62%。”
陈玄策的深渊凝视开始刺痛，黑雾组成的眼睛边缘出现裂痕。
他能听见无数低语在脑海里炸响，有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呜咽、还有某种非人的嘶鸣，像生锈的齿轮在啃噬脑仁。
“抓紧我。”他咬着牙，护符在掌心烧出焦痕。
青铜表面浮现出犹格·索托斯的星象图，黑雾眼睛突然扩张，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混沌的星光里。
那些低语瞬间减弱，融化的墙壁在他们身侧重新凝固成新的通道。
“这边。”陈玄策抱着林雪鸢冲进通道，脚刚踏进去，耳边就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欢迎来到我们的试验场......”
声音像从西面八方涌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玄策的深渊凝视扫过墙壁，这才发现刚才融化的黑色液体里，正浮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那些符文像被激活的活物，正顺着墙壁缓缓游动，在他们身后连成一道发光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