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的皮鞋尖刚触到青铜门的铜质门槛，整座博物馆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头顶的声控灯炸成碎片，黑暗如潮水倒灌，唯有门缝里渗出的昏黄光线像把薄刃，在三人脸上割出明暗交界。
“外面——”苏九儿的话被一声闷雷般的轰鸣截断。
陈玄策反手拽住她手腕往旁边一拉，两人后背重重撞在墙面上，头顶一块墙皮簌簌落下，露出天花板里扭曲的钢筋。
他抬头透过楼梯间的气窗望去，原本晴朗的天空正裂开蛛网状的猩红缝隙，像谁在穹顶上划开了道血口，暗红雾气从中翻涌而出，隐约能听见无数人同时尖叫的杂音。
“是裂缝扩大了。”陈玄策喉结滚动，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堕仙残魂本源空间连接度提升至37%，建议立即封印裂缝，否则2小时内本市将出现大规模异空间侵蚀。”
苏九儿摸出手机，屏幕上全是未读消息——局里的同事发来了现场视频：市民们仰着头尖叫，有人跪下来磕头，有人试图用雨伞去捅那道裂缝，结果伞骨刚碰到红雾就像被酸蚀般融化，持伞的男人手臂瞬间溃烂，血沫混着白森森的骨茬往下掉。
“刘佳慧？”陈玄策突然回头。
被他们从坍塌教室救出来的女大学生正缩在楼梯转角，怀里还抱着从废墟里捡的相机。
这姑娘刚才在瓦砾堆里翻出半本被烧焦的《山海经图注》，说可能和古籍里记载的“封魂阵”有关。
刘佳慧被喊得一激灵，相机差点摔在地上：“我、我在！陈学长，那裂缝真的会把城市吞了吗？”她鼻尖还沾着灰，眼睛却亮得吓人，是那种劫后余生又急于证明自己的光。
“会比吞了更糟。”陈玄策扯下外套裹住她肩膀，“堕仙残魂要的不是空间，是恐惧。裂缝每扩大一分，就能多吸一城人的恐惧，等它吸饱了......”他没说完，指腹碾过碎片上的裂痕——那道几乎愈合的纹路，此刻正渗出细小的黑血。
苏九儿突然按住他手背：“保险库里有市博最古老的文献库。三年前我参与过文物搬迁，地下三层有间密室，墙壁上刻着先秦祭祀的壁画。”她的警枪始终没离手，枪柄在掌心压出红印，“或许能找到封印方法。”
青铜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玄策当先跨进去，苏九儿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只见保险库的金属货架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破碎的陶片、断裂的玉琮，最深处的墙上嵌着块一人高的青石板，表面刻满鸟虫篆。
刘佳慧突然蹲下，从瓦砾里捡起片染血的绢帛。
她指尖发抖，却还是小心展开：“这是......《九黎祀典》残页！上面说‘裂天隙者，需以魂为引，以惧为锁’......”
“退后。”陈玄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他的右眼泛起浑浊的金色，瞳孔缩成竖线——犹格·索托斯之眼启动了。
在这双诡谲的眼睛里，空气正泛起油膜般的涟漪，无数半透明的触须从裂缝里钻出来，像血管般往地面延伸，所过之处，水泥地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是恐惧具象化。”苏九儿握紧警枪，枪口微微发颤，“上次在郊区鬼屋，我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不是鬼屋。”陈玄策打断她，“是他们故意制造的恐惧收集点。”他能清晰听见系统的提示：“检测到负面能量浓度超标，建议开启【恐惧领域】。”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根触须突然暴长，尖端裂出满是利齿的嘴，朝着刘佳慧咬去！
陈玄策手腕一翻，碎片化作一道黑光斩落，触须被劈成两截，却在落地瞬间化作黑雾重新聚合。
“九儿，带她去看壁画！”陈玄策扯开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是母亲被杀当晚，他被异能者划伤的。
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带来的眩晕感涌上来，却被他强行压下。
此刻他需要恐惧，需要足够的恐惧来喂养系统。
苏九儿拽着刘佳慧扑到青石板前。
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壁画，两人同时倒抽冷气：第一幅画着九头蛇撞破苍穹，裂缝中垂下无数锁链，链上拴着半透明的人影；第二幅里，一群戴鸟形面具的祭司站在裂缝下，双手结印，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发光的“惧”字；第三幅最触目惊心——裂缝彻底张开，露出里面盘成巨茧的黑影，黑影头顶浮着颗滴着血的眼珠子，和陈玄策此刻的右眼如出一辙。
“这是......”苏九儿的指尖几乎要戳进石壁，“这些祭司用的手印，和你上次在废弃医院解咒时结的印很像！”
刘佳慧突然举起相机连拍数张：“看这里！壁画边缘有小字——‘封隙之法，需引裂缝本源入体，以守关人之心为炉，以恐惧共鸣为锤！’陈学长，你之前说的‘恐惧共鸣’是不是......”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打断了她。
陈玄策的后背撞在货架上，金属货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低头看向胸口，一只布满鳞片的利爪正穿透他的胸膛，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滩。
“第一次融合【恐惧共鸣】吗？”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人性化，甚至带了点笑意，“很好，现在感受这些怪物的恐惧——它们怕你，怕你的眼睛，怕你身体里的碎片，怕你即将成为的......守关人。”
陈玄策抬起头，右眼的金色更浓了。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由恐惧能量构成的怪物体内翻涌的情绪：贪婪、饥饿、还有最底层的——对他的恐惧。
他张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缓缓握住穿透自己胸膛的利爪。
“怕我？”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混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低频震动，“那就把你们的恐惧，都给我。”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
陈玄策能看见，那些黑色的恐惧能量正顺着利爪的伤口涌入他体内，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咒印。
“恐惧共鸣融合度10%......20%......50%！”系统提示音几乎是喊出来的，“检测到宿主恐惧值突破黄金级，解锁【旧日支配者知识残片·奈亚拉托提普的耳语】！”
苏九儿和刘佳慧同时转头。
她们看见陈玄策的身影正在扭曲，背后浮现出模糊的黑影，像是无数张人脸重叠在一起，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癫狂的笑。
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怪物突然集体后退，最前面的几只甚至跪了下来，触须伏地，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现在。”陈玄策抬起手，指尖点在自己右眼上，“让我看看，这裂缝的本源......到底是什么。”
天空中的猩红裂缝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血珠从中坠落，砸在地面发出“滋啦”的声响。
陈玄策的右眼泛起刺目的金光，整座博物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唯有他的眼睛亮得像两盏小太阳。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在关键处卡住了：“检测到裂缝能量结构......”
“陈玄策！”苏九儿的尖叫混着壁画碎裂的声响。
他们身后的青石板突然裂开，露出后面隐藏的洞穴，洞里吹出的风带着腐臭的腥味，隐约能听见有人用古汉语喊：“开了......终于要开了......”
陈玄策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感觉到，裂缝的连接度正在疯狂飙升，从37%跳到50%，再跳到70%。
而在那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它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精准地锁定了他。
“必须更快。”陈玄策抹了把嘴角的血，将碎片按在胸口，“系统，解析裂缝能量结构需要多久？”
“需要宿主亲自......”
“轰——！”
整座博物馆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的水泥块如暴雨般坠落。
苏九儿扑过去护住刘佳慧，陈玄策则仰头望向那道几乎占满天空的裂缝。
在那血色缝隙中，他仿佛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是颠倒的星空。
系统提示音终于恢复，却只说了半句话：“检测到裂缝能量结构......与宿主体内碎片......”
话音戛然而止。
陈玄策的右眼突然刺痛，他捂住眼睛后退两步，指缝间渗出金色的血。
在黑暗中，他听见苏九儿喊他的名字，刘佳慧在哭，还有那道来自裂缝深处的低语，清晰得像是在耳边：
“守关人......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