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的登山靴碾过最后一块碎石时，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脆响。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座刻满触手纹路的青铜雕像彻底闭合了，像只吃饱了的怪物合上了嘴。
"呼——"林雪鸢扶着膝盖喘气，发梢还沾着石粉，在路灯下泛着银灰。
她抬头望了眼地铁站的电子屏，瞳孔突然缩紧："玄策，看上面。"
陈玄策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本该显示末班车时间的电子屏一片雪花，雪花里隐约浮起墨绿色的漩涡，像极了他们刚从雕像裂缝里钻出来时，那些在岩壁上蠕动的眼睛。
更诡异的是，地铁站的灯正一盏盏熄灭，暖白色的光晕被黑暗蚕食，最后只剩应急灯在墙角苟延残喘，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有声音。"周琳突然抓住陈玄策的胳膊。
她的手指冰凉，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肉里——这个半小时前还在哭着求他们救妹妹的女人，此刻眼底泛着血丝，"你们没听见吗？
像...像有人在水下说话。"
呢喃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陈玄策按住太阳穴，那些音节像生锈的齿轮在脑仁里碾过，带着腐鱼般的腥气。
他的系统空间里，半块玉珏突然发烫，在胸口烙出个小红印——这是他觉醒"犹格·索托斯之眼"后，与克苏鲁残片产生共鸣的征兆。
"触发了连锁机关。"他扯了扯领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雕像里的恐惧核心被摧毁，但它留下的锚点还在。"
林雪鸢的手机突然亮起。
她借着手电筒光翻找包，却见周琳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是...是小棠！"
陈玄策凑过去。
短信界面上，"妹妹"的名字还带着未读红点，内容却不是正常文字——扭曲的符号爬满屏幕，像被虫子啃过的羊皮卷，每个笔画都在微微蠕动。
他瞳孔里闪过幽蓝的光，"犹格之眼"自动启动，那些符号突然清晰起来，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三维影像：黑暗的空间里，无数半透明的触腕在蠕动，一个女孩被吊在中央，手腕上的银镯闪着微光——正是周琳给他们看过的，妹妹周棠的照片里那只。
"维度夹缝。"陈玄策的声音沉下来，"雕像里的眼睛不是装饰，是连接不同空间的锚点。
失踪者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电子合成音难得带了点锐度："检测到深潜者领域残留链接，坐标己标记。
宿主当前恐惧值237/300，建议立即追踪。"
周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渗出血："求你，我妹妹她...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撑不了多久的。"
陈玄策低头看她泛白的指节。
三个月前，他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的手，在医院的抢救室门口，听着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心脏突然抽痛，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里的幽蓝更浓："带路。"
废弃仓库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却在陈玄策靠近时"咔"地弹开。
门内涌出的风带着海腥味，混着腐烂的水草气息，吹得林雪鸢的发带猎猎作响。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玄策，我总觉得..."
"小心！"
陈玄策突然拽着她往旁边一扑。
一只灰白色的怪物从阴影里窜出，八只节肢擦着林雪鸢的鼻尖划过，甲壳上还粘着半凝固的血渍。
那东西的头部是团蠕动的肉瘤，肉瘤中央嵌着三只凸出的眼睛，其中一只正死死盯着陈玄策。
"深潜者幼体。"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恐惧值+15。"
陈玄策翻身站起，右手按在胸口。
玉珏的热度透过衬衫传来，他能清晰感觉到，某种黏滑的力量顺着血管往指尖涌。
当怪物再次扑来时，他没有躲，反而迎着节肢冲上去，手掌按在那团肉瘤上。
腐臭的液体喷溅而出。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三只眼睛同时爆成血花。
陈玄策却在笑，他能看见那些黑色的恐惧能量从怪物尸体里飘出来，像一群被吸引的萤火虫，钻进他的皮肤。
系统提示音连续响起："恐惧值+30...+50...当前恐惧值312/300，突破白银级瓶颈，解锁技能【恐惧净化】。"
林雪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灰的外套："你刚才...在吸收它们的恐惧？"
"系统升级了。"陈玄策活动着手腕，刚才还灼痛的胸口此刻暖融融的，"现在我能把怪物的恐惧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他顿了顿，看向仓库深处，"不止一只。"
接下来的十分钟像场血腥的狂欢。
深潜者幼体从各个角落涌出来，有的长着鲨鱼的利齿，有的背着覆满眼睛的壳，但无一例外，只要被陈玄策触碰到，就会像被扎破的气球般炸开，只留下一堆腐肉。
林雪鸢起初还举着银针戒备，后来渐渐放下手——她发现这些怪物甚至近不了陈玄策三米内，那些恐惧能量形成的黑雾，自动在他身周织成了防护网。
"到了。"陈玄策停在仓库最深处的水泥墙前。
墙上什么都没有，但他能看见，在"犹格之眼"的视角里，无数金色的符文正沿着墙面流动，组成一道旋转的门。
门中央，"深渊领主"西个血字若隐若现，每个笔画都在滴落黑色的液体。
"这是..."林雪鸢凑过来，指尖刚要碰到符文，突然被陈玄策拽住手腕。
她的指尖己经泛起青紫色，像被毒蛇咬过。
"精神污染。"陈玄策的声音发沉，"这些符文不是刻上去的，是用活人的灵魂画的。"他深吸一口气，玉珏在胸口烧得发烫，"退后。"
当他的手掌按上墙面时，整面墙都震颤起来。
那些金色符文突然变成暗红色，像被激怒的毒蛇，嘶嘶着缠上他的手臂。
陈玄策的额头暴起青筋，他能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尖叫，有老人的呜咽，有孩子的啼哭，还有女人的诅咒——全是这些年失踪的受害者。
"玄策！"林雪鸢看出不对，她迅速抽出三根银针，精准地刺进陈玄策的风池、大椎、内关穴。
清凉的气感顺着银针涌进他的经脉，那些缠绕的符文瞬间松动了些。
陈玄策趁机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里炸开，理智重新回到大脑。
"给我开！"他低吼一声，体内的恐惧能量如潮水般涌出。
墙面发出碎裂的声响，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最后"轰"地一声，整面墙坍塌成漫天灰尘。
灰尘散去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片无尽的黑暗海洋。
海浪声震耳欲聋，却看不见半滴水花，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在翻涌。
浪尖上，浮着个巨大的身影——那东西没有具体的形态，却让人本能地想跪下臣服。
它的"脸"是团蠕动的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人类最恐惧的画面：血月、尸山、被触手缠住的爱人...
"有趣的小守关人。"它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说话，震得陈玄策耳膜生疼，"你以为摧毁恐惧核心就能阻止我？
你以为找到这里就能救那些蝼蚁？"那些眼睛突然全部转向周琳，"看看你的妹妹吧，她现在正被我的触腕缠住心脏，每多活一秒，都是我给的恩赐。"
周琳尖叫着扑向黑暗，却被陈玄策拽住。
他能看见，在黑暗的深处，确实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挣扎，但每当周琳靠近一步，那身影就往后退十步，像在逗弄猎物的猫。
"你到底想要什么？"陈玄策的声音冷得像刀。
"我要...让这个世界重新浸泡在恐惧里。"深渊领主的"笑声"震得仓库屋顶簌簌落灰，"而你，亲爱的守关人，会是最好的钥匙。"它的身影突然开始虚化，"下次见面时，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如何在恐惧中崩溃。"
话音未落，黑暗海洋突然退去，墙面重新闭合，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周琳瘫坐在地，抱着手机泣不成声；林雪鸢扶住陈玄策的肩膀，发现他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而陈玄策盯着重新闭合的墙面，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玉珏在系统空间里剧烈震颤，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
"走。"他扯了扯领口，声音哑得像砂纸，"回我住的地方。"
林雪鸢刚要问为什么，却见他掏出手机快速打字。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今晚十点，我家。带所有能找到的符文资料。】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墙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陈玄策望着远处城市的霓虹，眼底的幽蓝越来越浓——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