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警局的百叶窗,在陈玄策肩头投下斑驳光影。
他盯着桌上那杯苏九儿刚泡的黑咖啡,蒸腾的热气里,0715的工牌编号还在眼前晃——和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日期分毫不差。
"昨晚的监控记录你看过了。"苏九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摘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发梢还沾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棉纺厂的召唤阵,还有那些...黑液腐蚀地面的痕迹。"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上的档案夹,"局里把这案子归为特殊事件组,但我需要个信得过的人帮忙。"
陈玄策抬眼,看见她警徽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橡胶手套和显微镜后的法医,此刻眼底有团暗火——和昨晚在棉纺厂拽着他跑时,攥紧他袖子的力道如出一辙。
"位置。"他单刀首入。
苏九儿拉开抽屉,取出张泛黄的地图,红笔圈着郊区"安宁疗养院"西个字:"高峰三天前用假身份入住,护理记录显示他每天午夜都会去顶楼天台。"她推过地图时,腕间银镯轻响,"我查过,那家疗养院十年前出过医疗事故,死了七个精神病人。"
陈玄策的指腹划过地图上的红圈,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堕仙相关能量波动,建议宿主谨慎接近。】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类似的建筑前,身后爬满常春藤的墙上,似乎也有类似符文的刻痕。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警车碾过坑洼的碎石路时,陈玄策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荒草。
疗养院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楣上"安宁"二字掉了漆,像两摊凝固的血。
苏九儿把证件亮给守门的老头,老头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脸上转了转,突然用缺牙的嘴漏风地说:"姑娘,夜里别往顶楼去。"
"为什么?"苏九儿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喷雾器。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缩进岗亭里:"十年前那些疯鬼,都说顶楼有双眼睛盯着呢。"
陈玄策的瞳孔微微收缩。
犹格·索托斯之眼在眼底发烫,他看见空气里浮动着淡紫色的丝线,顺着丝线望去——疗养院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无数暗纹正沿着砖缝蔓延,和地铁站里那道腐蚀痕迹的纹路一模一样。
"苏法医。"他扯了扯她的袖口,声音压得很低,"低头看地面。"
苏九儿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大理石。
那些原本以为是污渍的痕迹,在她法医专用的紫外线手电筒下,竟显出青灰色的脉络:"这是...某种矿物颜料?"她掏出棉签刮了点粉末,"得带回去化验。"
"不用化验。"陈玄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系统的警告声像尖刺扎进脑子,"这是被污染的灵脉。
系统提示说,长期逗留会精神崩溃。"
苏九儿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从地面扬起的灰:"你说的'系统'..."
"重点是,我们得尽快离开。"陈玄策拽着她往门口走,可刚走到玄关,头顶的水晶灯突然"啪"地爆了。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陈玄策立刻张开"黑暗缠绕",黑色触须从他后背渗出,将苏九儿护在身侧。
"别怕。"他的声音比夜色还沉,"跟着我走。"
他们摸黑往楼梯间移动,可刚转过拐角,陈玄策的触须突然紧绷——前方的安全出口被不知什么东西封死了,金属门扭曲成麻花状,门缝里渗出腐肉般的腥气。
"走消防通道。"苏九儿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两人同时僵住——墙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眼睛,每只眼睛的瞳孔都随着光束转动。
"陈玄策..."苏九儿的声音发颤,她是法医,见过最惨的碎尸现场都没抖过,但此刻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衬衫,"这墙纸...昨天我查资料时,有个目击者说,高峰在地铁站盯着广告屏看了半小时,那上面的眼睛..."
"嘘。"陈玄策的触须突然缠住她的腰,将她拽到身后。
前方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断腿在地上蹭。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陈玄策的指节捏得发白——高峰正站在楼梯口,他的皮肤白得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眼球几乎褪成了灰白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
"你们不该来这里..."高峰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他在等你们。"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扭曲。
脊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后背鼓起两个肉瘤,"噗"地裂开,露出布满倒刺的翅膀。
原本的人类面孔被挤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张鳄鱼般的长吻,喉间滚出婴儿啼哭与野兽咆哮混杂的怪声。
"苏九儿!"陈玄策大喝一声,"用你包里的高浓度盐水!"
苏九儿反应极快,反手从法医箱里摸出喷雾瓶。
怪物的爪子刚要抓过来,盐水喷在它鳞片上,立刻冒起青烟。
陈玄策趁机张开"恐惧汲取",怪物身上溢出的暗紫色雾气被他吸入体内,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恐惧值+100】【恐惧值+200】
"左边!"苏九儿踢开脚边的灭火器,金属罐砸中怪物的膝盖。
陈玄策的触须趁机缠住怪物的翅膀,用力一扯——"咔"的脆响,半片翅膀被生生撕了下来,黑血溅在墙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撞开楼梯间的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陈玄策的触须缩回体内,他扶着墙喘气,后背上的肌肉正在快速愈合。
苏九儿蹲在地上,捡起怪物掉下的鳞片,放进证物袋时,手指还在抖:"这...这到底是什么?"
陈玄策望着墙上被黑血腐蚀出的痕迹,那些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新的符文。
他刚要上前,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像有人在他颅骨里说话:"有趣的小家伙,你竟然敢破坏我的计划。"
他猛地转头,走廊里空无一人。
苏九儿疑惑地看他:"你听见什么了?"
陈玄策没有回答。
他启动犹格·索托斯之眼,看见顶楼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浮起团暗紫色云团——和棉纺厂夜空里的那团,一模一样。
云团中心,隐约有只竖瞳缓缓睁开。
"走。"他拽着苏九儿往楼下跑,"立刻离开这里。"
警车驶出疗养院大门时,陈玄策回头望去。
在即将消失的视野里,他看见顶楼的窗户后闪过道黑影,那东西有七根手臂,每根手臂末端都长着眼睛。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旧日支配者残魂波动,宿主当前等级不足以对抗。】
陈玄策捏紧了拳头。
后视镜里,苏九儿正低头整理证物袋,工牌上的0715在车灯下泛着冷光。
他想起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0715,他们要唤醒它,我必须阻止。"
夜风灌进车窗,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青铜钥匙,此刻正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