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缺口处的血腥味比任何时候都浓。
唐冥的战靴碾过碎甲片，耳中是盾牌碎裂的炸响——那是盾兵队最后一面重盾。
他看见那个总沾着草屑的小士兵正跪在地上，用断剑挑开扑来的死士刀刃，后颈的血顺着领口往下淌，在泥地里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圆。
“火油！“改革先锋的吼声响得破了音，他攥着浸透血的军令簿，指节发白地指向墙下那口被砸翻的木桶。
老猎户带着两个青壮正从断墙后爬出来，怀里的陶罐撞得叮当响。
唐冥的瞳孔骤缩，昊天锤抡起的瞬间，冥界符文在锤身腾起幽蓝鬼火，精准砸向死士营最前排的黑甲。
“噗——“骨裂声混着闷哼，三个死士被砸得飞出去撞在墙上。
唐冥借着反震力跃起，黄泉领域在脚下铺开，暗紫色雾气裹住小士兵的腰，将他拽到身后。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血糊的眼睛勉强睁开条缝：“唐...大人，桃树...还没...“
“撑住。“唐冥的声音发涩，反手将腰间的止血药囊塞到他手里。
他能感觉到小士兵的手冷得像冰，指甲缝里还卡着前两日帮伤兵换药时沾的药渣。
“唐大人！“
这声喊像根冰锥扎进耳膜。
唐冥转头，看见东南方跑来个浑身是泥的传令兵，铠甲下的布帛被划得稀烂，右肩插着支带倒刺的弩箭——那是暗夜之主亲卫的标记。
“暗夜之主...率主力距此三里！“传令兵踉跄着栽倒，额头撞在唐冥脚边的碎石上，“前锋营...全灭，他们用...用尸魂兽开道！“
唐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罗刹印记在锁骨下方灼烧，像有团活火在皮肤下滚。
他想起三日前夜探敌营时，暗桩回报的情报：暗夜之主在祭台连斩七名魂师，骨杖上的绿火比寻常尸魂兽亮三倍。
原来不是筹备仪式，是在等主力汇合。
“神圣守护者！“唐冥扯开嗓子喊，目光扫过营地中央——神圣守护者正单膝跪在旗杆残骸旁，银白铠甲裂了道寸许长的缝，左肩渗出的血把护心镜染成淡红。
他怀里抱着个裹着碎花布的婴儿，孩子的哭声已经哑了，小拳头还攥着缕他铠甲上的银线。
“在。“神圣守护者抬头，护面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霜的剑。
他把婴儿轻轻放进旁边妇人怀里——正是三天前说要种桃树的那个，此刻她鬓角的桃花簪子歪在耳后，却仍用颤抖的手抚着孩子的背。
唐冥深吸一口气，冥界审判之锤的虚影在身后浮现，锤影扫过众人时，连尸魂兽的绿火都矮了三分。“改革先锋，“他转向仍攥着军令簿的男人，“后勤火油、伤药全归你管，老猎户的猎队听你调遣。“改革先锋用力点头，沾血的笔尖在军令簿上划出道深痕：“末将记下了。“
“民意代表。“唐冥又看向正用圆木顶门的青壮们，野菊上的血珠被风一吹，滴在民意代表的手背上，“带妇孺退到第二道防线，告诉他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株染血的野菊，“等打完这仗，我亲自给桃树松土。“民意代表的喉结动了动，举起沾血的拳头：“青壮都听着！
唐大人说话算数！“
最后，他转向神圣守护者。
银甲上的血还在渗，却被对方用灵力止住了。“跟我迎前锋。“唐冥把昊天锤抛了抛，锤身的冥界符文因战意翻涌成暗紫色，“你主守，我主攻。“神圣守护者没说话，只是抽剑出鞘。
剑鸣清越，惊得尸魂兽的绿火都晃了晃。
前锋营的黑甲浪潮来得比想象中快。
唐冥的黄泉领域刚铺开，最前排的尸魂兽已经发出刺耳的尖啸——它们的眼眶里不是寻常的绿火，而是跳动着细碎的金斑，那是被暗夜之主用禁术强化过的征兆。
“小心！“神圣守护者的剑划出银弧，斩碎扑向唐冥后背的骨矛。
唐冥反手一锤砸在最近的尸魂兽天灵盖，锤尖的冥界符文刺入兽骨的瞬间，那畜生竟发出类似人类的惨嚎。
他瞳孔微缩——这不是普通的尸魂兽，是用魂师尸体祭炼的。
“双循环运转。“唐冥咬着牙低喝。
白天修炼的天使冥想法与夜晚的鬼影迷踪心法在体内交织，魂力如两条火龙在经脉里窜动。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冥龙王武魂在蠢动，龙鳞纹路顺着手臂爬上手背，指甲变成暗紫色的龙爪。
“唐冥！
左侧！“神圣守护者的提醒混着剑刃入肉的闷响。
唐冥旋身，龙爪抓住扑来的死士手腕，一捏一扭，骨骼碎裂声中，对方怀里的火油罐砸在地上。
他借势跃起，昊天锤凝聚的冥界审判虚影当头砸下，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十余个死士被震得口吐黑血。
“阵型乱了！“改革先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唐冥擦了擦脸上的血，透过黄泉领域的雾气，看见黑甲军的前锋出现了个拳头大的缺口——是暗桩里应外合，还是神圣守护者的剑光撕开的？
他来不及细想，反手甩出三枚淬了冥毒的飞针，精准扎进缺口处三个百夫长的咽喉。
“跟我包抄！“唐冥拽住神圣守护者的手腕，两人如两道黑影窜入缺口。
冥龙王武魂的黄泉领域裹住左侧，神圣守护者的剑光撕开右侧，黑甲军的阵型像被刀割的布，瞬间裂成两半。
“罗刹-冥王融合技！“唐冥的声音混着龙吟。
他与神圣守护者背靠背站定，昊天锤的冥界符文与神圣之剑的光纹在半空交织，形成个旋转的暗紫金三色漩涡。
漩涡所过之处，尸魂兽的绿火被吸得干干净净，死士的黑甲像被腐蚀的纸，成片剥落。
黑甲军的前锋线彻底崩溃了。
唐冥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溃退的敌人，刚要下令追击，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又是个传令兵，这次他的铠甲破得更厉害，左腿齐膝而断，却用断剑撑着身体爬过来，“暗夜之主...他带着...带着冥河鬼将...离营地只剩半里！“
唐冥的手猛地收紧，昊天锤在掌心烫得惊人。
他望着东南方的阴云，那里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黑雾正在翻涌，隐约能听见骨杖敲击地面的“咔嗒“声，一下，两下，像催命的鼓点。
罗刹印记的灼烧感突然加剧，他仿佛看见黑雾里有双泛着绿火的眼睛，正隔着三里地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