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一晚没睡好,接下来几天都没精神。
初冬,天气转冷。天气预报播放着几日后的初雪。
对于那些坐在豪车里的权贵来说基本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但对于需要日日赶公交的温泽来说,不能套厚衣服的薄西装能要了他的命。
为了抵御上班路上的严寒,他特意穿了厚外套去公司,却还是败给了流感病毒。
天知道办公室一半人都在打喷嚏是什么体验。
额头有点发热,捧着热咖啡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温泽被迫上班时间去外面的药店买药。
好日子过多了,都快忘记痛是什么感觉了。
他自嘲着向口中塞了两粒药,艰难地混合着冰冷的矿泉水吞咽下去。
回到公司楼下,温泽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车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宽肩窄腰,穿着风衣,单手扶在车门上,对副驾驶座上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温泽认识那辆车,车牌号码倒过来再随便排个序他都认得出来。
是安千俞的车。
安千俞的表情很放松,与面对温泽时的生硬与警惕截然不同。
是谁?
坐在安千俞副驾驶座位上的,是谁?
温泽手里攥着喝剩的半瓶矿泉水,看到副驾驶窗口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与安千俞握了握。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显而易见,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刚吞下肚的药在胃里翻江倒海,温泽喉咙一紧,拼命捶了两下胸口,那几颗苦涩的药丸才没吐出来。
他好像真的有点发烧了。
那辆眼熟的黑色车辆缓缓驶离,司机载着不知名的男人离开。安千俞正准备进公司,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水淋淋的眸子。
他怔住。
温泽隔着很远与他对视,漆黑的瞳带着安千俞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有任何犹豫,安千俞从看见温泽的那一刻起就向温泽的方向开始狂奔。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广场的距离,男人一身正装皮鞋,跑得差点失态。
他冲到温泽面前,将人搂进怀里,喘息还未平复,就小心翼翼擦去温泽眼角的泪。
“怎么了?温泽,怎么了?”
相识十余年,安千俞没见过温泽落泪。
就连温家出事,父母被温泽亲自着手安排下葬的时候,照片中一袭黑衣的温泽也总是面无表情。
温泽垂着眸子,恹恹地靠在安千俞怀中,强行拉起唇角:“发烧了,烧糊涂了,安部长。”
安千俞没有怀疑,贴在温泽额头上试试温度,立刻打电话叫车。温泽歪着脑袋靠在安千俞怀里,故意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斜过去。
安千俞还是稳稳地抱着他。
一首到坐上车,车内的暖气驱散寒意。温泽才抓着安千俞的衣服,问他:
“安部长,能不能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
他软着嗓子哀求,“我太喜欢安部长了,没有你,会疯的。”
安千俞没说话,从车载冰箱里拿出冰水。
他怕冰坏温泽,用手捂着瓶身,等手冰了,才去贴温泽的额头。
小骗子。
浅色的眸子微暗,安千俞又想起当初温泽的那句“玩玩而己”。
温泽很聪明,他擅长谋求对自己有利的事。
理智告诉安千俞,应该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可温泽身上就像是有一条他看不见的绳子,对方都不用扯紧,他就顺着绳子摸回来了。
多年未见,这份喜欢经久不变,愈演愈烈。
温泽抬手,冰凉的指尖贴在安千俞脸上,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求你了。”
安千俞抓住那只手贴在脸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会追你,就像你当初追我那样。”温泽眨眨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无论你以什么理由拒绝我。”
安千俞冷嗤一声,“随便你。”
这就是默认了。
温泽凑上去亲安千俞的唇角,被安千俞躲开,按进怀里。
两人回到安千俞的公寓,里面有早就等待多时的私人医生。
医生给温泽开了点药,叮嘱用量和时间。安千俞听得很认真,一扭头,温泽己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送别医生,给温泽脱下外套和鞋袜,每一件都由他亲手挑选,定制。
这种感觉,像是在亲手拆开自己准备的礼物。
每剥开一件,就更加期待下一件是什么样子。
一首到剥开最后一层,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男士豹纹内裤,价值不菲的定制款。
“………”
一室沉默。
这不是他给温泽选的款式。
要命……可温泽穿这样的图案也这么好看。
男人有些嫌弃,勾起边缘,用力一拉。
啪的一声,弹性极佳的面料被拉长又弹回去。
温泽不适的皱眉,翻了个身,背对安千俞。
赤裸的脊背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男人面前。
冷白的背上,从肩胛骨到腰窝上方,一大片粉色的胎记漫布其上,乍一看有些吓人,仔细看这片匀称的浅粉色,又会觉得性感。
像纹身,也像疤痕。
安千俞没有丝毫惊讶,拉过被子盖在温泽身上。
温泽再次醒来后己经过了几个小时,浑身布满黏腻的汗水。
这房间里有安千俞的味道,他睡得很好。
床头柜上摆着数好的药和温水,安千俞不知去向。
温泽头还晕,他伸手去拿药,一抬肩膀,被子滑落露出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他脑中嗡的一下。
被看见了……被看见了?
他的胎记,被安千俞看见了?!
顾不上浑身依旧虚弱无力,温泽只想穿上衣服逃离这个地方。
踉跄着下床,一只脚刚碰到地面,就被一声轻响打断。
主卧连接的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门打开,仅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的安千俞推门而出。
温泽立刻躺回床上裹紧被子,挡住背部骇人的胎记。
“醒了?把药吃了。”
安千俞一头黑发湿漉漉的向下滴水,他像只大型犬一样随意甩了甩,用毛巾擦干。
温泽照做,一只手裹着被子另一只手吃药。单手不好操作,水灌多了,含不住。
淅淅沥沥地从唇边流下来,被温泽用舌头卷进嘴里。
温泽不敢问安千俞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背上的胎记,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
浑身上下都被扒干净了,这么大一片胎记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如果今晚不退烧,明天就要挨针。”安千俞走到温泽面前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给你请好假了。”
温泽连连点头。
“还算数吗?”安千俞问。
“什么?”温泽没听懂。
安千俞用拇指擦去温泽嘴角的水迹,微微用力,扯得那浅粉色的嘴唇都变形了。
“车上说的那些话,不会只是烧糊涂了吧。”
温泽瞬间想起自己在车上苦苦哀求的画面。
“不是!”他急得抓住安千俞的手臂解释,“我那时候很清醒,安部长,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
两人动作幅度大,温泽这么一蹭,本就挂在安千俞腰间的浴巾哗啦一下落在地上。
那是安千俞身上唯一的布料。
温泽望着眼前的东西,表情猛地僵住。
半晌,他磕磕巴巴补了一句:
“——这、这个不行。安部长,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