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镇做题家”的现实恐慌

七月中旬,东海进入最闷热的梅雨季。合租屋的窗户整夜嘀嗒作响,这种绵长的湿气,也仿佛蒙上一层不能排解的焦虑与困顿。林泽晚饭后在知乎读到一篇“95后小镇做题家漂在城市的噩梦”热帖。文中主角一身学历光环,却依旧为房价、首付、升职、关系网喘不过气,夜里对着空调自嘲:“考了这么多年题,到头来还怕没房子、失业、被亲戚嫌弃。”

评论底下无数共鸣:

“人生成绩下滑后,才明白天赋难斗资源。”

“父母供到大学,拼命考公,只为不被小镇同学嘲‘混不如早婚的高中同桌’。”

林泽越看越不是滋味。身为清北毕业生,他本该有自信,但现实反复提醒他:逆袭、晋升、买房、结婚,每一关都要比“地气”比家底,卷学历也卷关系。

高中密友微信群偶尔刷消息,“X市的小王己经回家成了副科长”“我表哥在县医院混得比你强多了,早有房有车孩子都大了。”甚至昔日并肩的竞争对手,也以房贷、结婚攒首付、娃娃抢学区房的琐事刷屏。

这天夜里,阿琛带回来一群配送员朋友。打工人深夜围坐喝啤酒,气氛热烈却带着无处遁形的现实。“你们清北就是厉害啊,像我们家初中毕业早早就回老家,听说你还在租房合租,真‘拼’。”玩笑间虽无恶意,却让林泽心头一紧,仿佛努力多年,却终究回不掉那个“没靠山的小镇娃”。

苏瑾同样不安。搬家那天,她打包出一摞中学考卷,忍不住和林泽回忆:“小时候爸妈只会说‘再做两套题’、‘等你跳出小县城,这辈子就安稳’;大学时烫金录取通知书快递到家,亲戚转发了三天朋友圈。”可如今,同村女孩没考上大学却先一步嫁入体制家庭、创业当老板,反倒自己在东海租房、累觉不爱。

合租屋的一夜变成“小镇做题家”诉苦大会。陈妍曾经一度为名校身份自豪,如今却觉得:“父母给的全部是做题法宝,到了城市才发现,这水太深,关系、规划、资源是再多草稿本也补不上的课。”

阿琛调侃:“你们还好意思自称‘小镇做题家’,哥连高考都差点落榜,现在靠送外卖攒房租。可说到底,这城市只认结果不认过程。”

林泽感同身受。他明白身边很多同龄人,同样带着家乡的希望进城、带着累累奖状求职,最终却卡在学历贬值、房价和社会阶层的高墙外。

“出身越小,理想越高。结果越大,现实越疼。”他轻声总结。

但讨论不是哭丧。众人喝啤酒、互相讲笑话、吐槽小时候的竞赛梦碎和县城长辈的“人生招”:“高分进大厂,低分嫁得早。”

陈妍带着点倔强建议:“也许我们不是最幸运的一批人,但起码有从失败和恐慌里继续生长的勇气。”

苏瑾则很认真补充:“小镇做题家多的是,但能留在城市、还能相互守望、还能继续不愿认命的才最珍贵。比拼赢了就好,比不过也不能让恐慌吞掉明天的希望。”

新的一轮搬家,林泽和苏瑾抱着大箱小包走夜路,风里都是彼此守望的坚定。他们笑说,“考过一百场试,比不过一次城市选择。”但越走越明白,“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活成宣传栏里的榜样,有时,认真活着、面对焦虑、学会善待自己与爱人,就是小镇做题家最牛的逆袭。”

夜色终散,林泽在日记写道:

“恐慌不是原罪,认命才是。愿漂泊在城市的每个人,都不因标签丢了自尊,不因落后掩埋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