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泽做兼职家教

七月,东海高温未退。林泽的求职进展依然没有突破,合租房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发愁。现实就像早高峰压在人流肩上的包裹,越拖越沉。

这天早上,林泽被一连串银行扣款的短信惊醒。生活费越来越紧张,他只得用早餐时间给自己打气:“该服软时就服软,哪怕曾经自诩前程似锦。”他新注册了好几个兼职信息平台,将“清北大学毕业”“数学物理功底扎实”“耐心细致”逐条敲进个人简介,还上传了一张规整微笑的证件照。

半天下来,消息如雪片般飞来,有的家长明说“不急成绩只求陪伴”,有的要求“一个月提分十几”,也有语气咄咄逼人、大开价码的。林泽精心回复,谨慎筛选,最终答应了一个“孩子升初三,但成绩徘徊不前”的家长。

下午,林泽骑共享单车穿梭于东海老小区。沿路是摩的、烧烤摊、老药店,楼群间晾着代理加盟的广告布,天台插着五彩塑料椅。昏热的风吹着他的汗水和一点不服输的倔强。他用手机导航边定位边下楼,早早到达家门口。

门一开,迎面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女人,眼神温柔急切,“林老师是吧,快进,水准备好了。”进屋后,是熟悉的中国家庭景象:雕花桌布、墙角的绿萝,孩子正低着头刷题,父亲穿着短裤拖鞋,笑容里藏着一分不自信。

“孩子不笨,就是自信心太差,老师辛苦帮帮他。”母亲一边端水果一边小声交待,“他不爱说话,但挺听老师的话。”

林泽点头,和男孩简单寒暄。男孩叫刘澄,瘦瘦的,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林泽。

他没有急着掏教案,而是从自己中学时的糗事聊起,讲“小时候英语从未及格,但后来也是咬牙追上去的”“每个聪明孩子都会有迷茫期”。男孩听得渐渐放松。两人慢慢进入正题:林泽布置了几个基础运算,一题一题陪着分析,“错的没关系,重要的是每一道题为什么错。”

第一堂课很快过去。林泽很快发现,刘澄不是“不会”,而是不敢“会”。他喜欢用草稿纸画小人、写笑话,对题目如临大敌。林泽带着他花半小时拆一道大题,偶尔夹带段子,让男孩主动开口,不再把失败当羞耻。

课下,母亲悄悄塞给林泽一盘冰镇葡萄,说:“林老师,辛苦你了,家教费能再高点我也愿意。”林泽心头一软,笑着谢绝升价,说“大家都不容易,我也需要体验。”

第二次上门时,男孩己敢主动提问。林泽从“攻克难题”谈到“读书出路”:他坦言自己找工作很难,也强调“清北头衔只是敲门砖,日子还要靠自己打拼”。一家人听得很动容,父亲在桌下递来一瓶饮料,“小林,我们也明白,孩子成长谁都难,你教他,其实也算是帮我们家上了回新课。”

几次课后,林泽和刘澄开始熟悉。男孩慢慢不再因错题而苦恼,会画一只猫把错号包裹起来,妈妈会悄悄跟林泽分享孩子的进步——“以前他晚上要哭,现在能主动做完卷子才睡。”

家教让林泽每周多了一点固定收入,也多了一份“在东海扎根的证据”。每次骑车经过繁华的CBD、莽撞的地铁,看到西装革履奔忙的众生,他都在内心默默对自己说:

无论你外表多光鲜,最终决定你能留下来的,总是那些甘愿低头、可以咬牙干出成绩的人。

家教遇上各种人:有的家长对他毕恭毕敬,逢年过节塞零食,有的家长语气高傲,处处比试“隔壁家的名校硕士”,更有初中女生的作文里悄悄写下“林老师讲题会笑,讲人生也会把失败讲得不那么吓人”。

这段经历也逐渐让林泽释然。“我原来觉得做家教是屈才,可现在,看着这些小孩,我忽然觉得被需要也是幸福。”

一次下课,他和刘澄聊到梦想。男孩问,“林老师,读书辛苦,考试累,将来真的有希望吗?”

林泽笑着说:“希望不是老师、家长给的,是自己熬出来的。世界再大,你终归要相信,努力不会白费,只是那一天来的时候你自己还没意识到。”

“你有后悔过吗?”

林泽迟疑一秒,真诚道:“后悔过,但我始终没停下脚步。如果连老师都退缩了,也就轮不到你们试一试了。”

两人相视一笑。

回家路上,夜风穿过东海的大街小巷,带来烧烤摊独有的辣味。林泽看着路灯下一对接送孩子的父母站在路边,他体会到,这座城市里,除了高楼和梦想,其实还有更多“凡人”的羁绊和温情。

回到合租房,阿琛喊他:“钱都赚到手没?下次带我一块儿去,哥教他们打王者。”

大家大笑。林泽把多余的工资存入卡里,晚上写进日记:

“家教不是逃避,是成长的另一种方式。每一节课都是自己的修行——把起点放低,不代表未来就低头弯腰,而是在尘埃中踩出属于自己的路。”

夜愈发静,他仰望窗外繁忙的东海灯火。心知,生活不会因为你清北毕业就低头,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总会留住一束属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