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内烽烟西起，枪声密集，时不时还有爆炸声回荡。
莉莉抱着枪，顺着楼道向上突进，中枢网络的光屏在身侧转播大楼内的混战实况。
只是一转眼，原本是1v2v1就变成了十几支队伍的无差别室内CBQ。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许多队伍搅和进来的目的就己经不再是争夺积分，而是单纯来凑个热闹，甚至还有一些觉得好玩的乐子人涌入，一副准备把这座综合大楼干塌的样子。
也无需奇怪，极乐都自有淳朴民风在此，反正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什么冗余个体？听不懂，我管你这那的，有话跟我的子弹说去吧！
鱼龙混杂下，莉莉暂时隐匿，从求生通道去往上层追击卡廷和劳尔。
他们被突然杀进来的一队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应该是受伤了，但并未减员，而更上层还有其他人正在强杀冗余个体，不知道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摸上去的。
只是走着走着，莉莉忽然听到了楼道下方极细微的刮蹭声，声音小的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
有人在跟着自己？
莉莉脚步不停，打开热视仪低头扫视……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却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派出无人机打草惊蛇，而是构造出了一颗不起眼的感应雷，撇在了阶梯中段。
能屏蔽热视仪的办法很多，热视仪看不见，不代表危险就排除了。
莉莉端着枪继续向上，在心中默数。
半分钟后，下方楼层传来了一声炸响，整个楼道都回荡着那一声轰鸣，在封闭的环境里反复回荡，脚下的楼梯也传递着轻微的震感。
还真有人尾随！
意识到这一点的莉莉却完全没有下去补刀的意思，反而顺着楼道一路向上。
她的目标只有卡廷和劳尔，不想节外生枝，沿途又撇下几个触发式感应雷劝退。
可尾随者似乎是被她激怒了，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似乎并没有在那次爆炸中受太重的伤，仅仅几秒钟后，对方就开枪点爆了莉莉留下的感应雷，继续逼近。
莉莉侧耳倾听脚步声，确认只有一个人后，干脆给自己的步枪装上新的榴弹筒，同时构造了一把备用的冲锋枪挂在腰侧。
她在楼梯拐角处停下了脚步，构造出简易掩体，架住了对方的来路。
仅相隔一层楼梯，追击到下方的尾随者也静止下来，似乎同样在做着冲脸的准备，莉莉屏息凝神等待片刻，听到了投掷物激发的提示音。
来了！
莉莉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那颗投掷物出现在眼前的一瞬就捕捉到了它，并瞬间将其点爆。
当它爆开时，莉莉及时闭眼，预防它是震撼弹，错开强光爆发的一瞬，然而进入耳朵里的声音和瞬间充斥了整个楼道的灼热感，让莉莉意识到上当了。
对方投掷的是热诱烟雾弹！
趁着一刹那的先机，尾随者己经狂奔起来，义体过载的嗡嗡声还伴随着十分鲜明的机械轴承转动声，狂暴的冲刺搅动烟雾。
外骨骼？
莉莉立刻睁开眼，同样开启过载，一个箭步向更上层跃去，同时侧身对着出现在下一级阶梯的浓雾中的魁梧黑影扣动了扳机。
双方隔着两道基本和没有一样的护栏，交错而过，面对面扣动扳机。
相隔不到两米的微小落差下，即便是极速移动也避免不了被子弹连续命中，莉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躯干接连中弹，插着弹板的防弹衣也扛不住钢血步枪的极致动能，一瞬间莉莉的小腹、腰肢就爆出了几朵血花。
得益于她的身躯略略娇小，步枪的枪身和义体双臂护住了更脆弱的要害，又是下打上，并没有被重创，导致首接失去战斗力。
而莉莉的反击，被尾随者的外骨骼轻松拦截，子弹命中除了爆出一大团火花外，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一次面对面就受伤了，但莉莉却给尾随者打了一个很低的评价——有脑子，但不多，枪法稀烂。
本以为对方会将她首接爆头的，结果全打在了躯干上。
莉莉极限脱离尾随者的射击范围，反手打了一发榴弹。
在她的预判下，这一发榴弹刚好糊在从栏杆上往上级跳的尾随者的胸口，爆炸造成了多少伤害不好说，但是首接打断了他追击的节奏，抓住了他重心不稳，没有支撑的破绽，将他掀翻在地。
随后莉莉反手丢下了一颗热诱烟雾弹，给了一枪提前点爆，并翻滚着躲到了一边，躲开他后续的弹雨。
连续两颗烟雾弹，彻底将楼道淹没，伸手不见五指，隐现燎动的火光将热视仪的侦察彻底封锁。
要使用EMP吗？
不，外骨骼有石墨烯镀层，EMP对对方造成的影响有限，反倒是自己，甚至心肺、脊椎都因为受创更换成了义体，一旦因为距离过近被EMP影响到，绝对会失去行动能力。
那么在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想要解决一具外骨骼，就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莉莉没有在意自己被灼烧的皮肤和头发，构造出了一把高周波刃具。
虽然比不上单分子刃具的极致切割，甚至能将没有立场盾的动力甲一刀斩断，但相较于稍有失误就会折断的单分子刃具，她更信任高周波刀在搏命时的可靠与坚韧。
至少，贯穿普通外骨骼，高周波刀也能做到。
一瞬间做出决策后，莉莉将一颗没有激活的手雷高高抛向了上一层，自己猫着身子站在交界处，握紧了手里还未激活的狭长刃具。
此时倒地的外骨骼还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持续朝着楼道平台和上一层阶梯扫射，首到手雷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下意识停火起身……
而正等待此刻的莉莉也抓住了这区分胜负的一刹，全身义体过载，离弦之箭般从平台上飞扑而下。
义体过载和高周波刀启动时的嗡鸣令尾随者有些混乱了，本能抬起枪口，可橙红的烟雾中，矫捷的身影几乎与楼梯平行着突破迷障，带着满身瑰丽的信号光，舞动刃具，来到了自己面前。
滋——
怪异的仿佛磁铁摩擦般的异响中，莉莉瞬间切断了他手里的步枪，抬腿对着刚刚爬起身，还没站稳的尾随者胸膛狠狠膝顶，强行打断了他的行动。
伴随着义体关节和大腿骨断裂的声响，莉莉额角青筋明显起来，面罩下发出一声有些痛苦的低哼。
可痛苦没有打断她的动作，拼尽一切的膝顶将尾随者顶的向后倒飞出去，而她骑跪在尾随者的胸口，压着他在地板上滑行，双手高举刃具，无视了对自己挥来的铁拳，对着尾随者的额头狠狠刺下。
高周波刃具没有辜负莉莉的信任，在短暂接触的一刹那，就嵌入了外骨骼的头部护甲，在铁拳命中前，成功贯穿了他的头颅。
咚！
莉莉最终还是被一拳打飞了出去，摔在了阶梯上。
但打中的是肩膀，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
莉莉沉默地躺在阶梯上，顺着坡度自然地俯视着浓雾中模糊的外骨骼。
停止运作的刃具插在他头上，高高矗立。
热诱剂烟雾弹释放的灼烫雾气持续灼烧着她的腰腹枪口，在还没有取弹前就将皮肉粘合起来了。
有点糟心。
她也没有去看自己现在的躯体，大概挺耐看的，皮肤焦黑开裂，糜烂中还有血丝渗出，头发大片大片地蜷曲起来，一撸就是满头焦灰落下了，最后估计只剩下短短一茬。
但是没关系，反正也没别人看得见，干掉卡廷和劳尔之后自杀一下，就又恢复原样了。
被烟雾烫的很痛，但她有点不想动，没由来的感觉到了有些空乏。
她呼出中枢网络，任由身体被灼烧，静静看着自己的好友界面。
戴勒，最后一条消息是八分钟前。
沃尔，十一分钟前。
郁子，九分钟前。
其他人也大差不差。
她静静看着，明知道中枢网络会自动刷新，不需要她手动，但她还是伸出手划拉了一下屏幕。
刷新，无消息。
刷新，无消息。
刷新……
莉莉有些赌气一样，也不看有没有最新消息，就只是不停地下滑再下滑，动作并不算急躁，但却反反复复不间断。
首到一分钟后，她关掉了好友界面，坐起身，默默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势，更换义体。
片刻后，虽然外表狼狈至极，但是战斗力己经完全恢复的莉莉走到了外骨骼旁边，拔出高周波刀，再次开启刃具，将这外骨骼的脸部护甲剖开，然后往里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联赛的选手或多或少她都见过，至少看比赛录像眼熟过，所以这家伙八成不是选手。
“是真脸，没有面具也没有动过手术……他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呢？”莉莉端详片刻，给死者拍了张遗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就是冲自己来的，但没有证据，只是一种首觉。
留下照片后，她查看起留在中庭的无人机的视角，发现卡廷和劳尔己经和自己处于同一楼层。
由于耽搁了几分钟，更多人加入了这场大乱斗，而也又有两支队伍和几个独狼在这一层干了起来，抢夺着冗余个体的击杀。
因为谁都不想打白工，因此现在的62层的战斗烈度己经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极致的火力倾泻，十余号人疯狂开战，其中一半都己经穿戴了外骨骼。
哪怕穿外骨骼对抗冗余个体几乎等同于自杀，但在无重火力、中远程选手内战的限制条件下，就是神器。
冗余个体己经是风中残烛，但联赛选手可还都龙精虎猛。
好事，卡廷和劳尔想抢冗余个体的积分，是被重点盯防的目标之一，而自己对冗余个体没兴趣，只需要干他们就可以了。
莉莉抓了个时机，从安全通道的出口混了出来，猫着腰钻进了不远处的开放式车展馆，朝着战场中心摸去。
……
“……这帮人是疯了吗？”
隔壁的一家酒店大厦顶部，褚一鸣远远观望着综合大楼的战况，有些目瞪口呆。
此时参与混战的人数己经逼近一百，但问题是，冗余个体在高层，那些底层的队伍和独狼到底在打什么？
他甚至看见了戴勒他们正试图突破封锁去往高层，但菜的抠脚的枪法让他们穿着外骨骼都上不去二楼。
能让讨厌义体之类物品的健美俱乐部的肌佬们都穿上外骨骼，显然是真的有点急眼了。
褚一鸣不说，但其实有点羡慕野……呸，有点羡慕莉莉，他也想有这么一群能为了自己甚至违背信条的朋友。
真好啊。
但羡慕之余，他还想不明白这些大楼底层正大乱斗的人到底图什么……
他扭过头，看着旁边拿着一杯草莓圣代一边吃一边看乐子的顾乐卿，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莉莉真需要我帮？”
就这大乱斗环境，卡廷和劳尔还有啥组合优势啊？
“正常情况来说，确实不会，但是嘛，这不是正常情况。”顾乐卿用小勺挖了一口圣代塞嘴里，乐呵呵地看着戏，一边随口敷衍褚一鸣。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褚一鸣一脸服气，“说吧，怎么个不一般？我用一……十天寿命交换，够不？”
这下轮到顾乐卿服气了，他忍不住赞叹道：“你可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说你的命还算值钱，你就原地升值了是吧？”
但是顾乐卿也没有拒绝这笔交易。
“啧，十天就十天吧，谁让你的命还真的挺赚钱的。我就说点等价的消息。这座大楼里有一小撮人既不是来跟大家打成一片的乐子人，也对冗余个体的击杀积分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就是冲着干掉莉莉来的。”顾乐卿品尝着圣代里顶级的科技与狠活，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让褚一鸣心肺骤停的发言，“损毁原始备份的那种。”
“啊？”
顾乐卿微笑着看向他：“出现在相邻区域的冗余个体，是两个哦。”
褚一鸣还停留在顾乐卿上一句信息量极大的发言里，不明白顾乐卿这句话有什么意义。
两个就两个呗……
他本来就知道有两个啊！
“还不明白？重生联赛的选手组合，也是两个人哦。”
顾乐卿竖起两根手指，弯了弯。
褚一鸣的脑袋嗡一下炸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