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藏不下去了，狐狸精不再掩盖气息，一股的香味在大殿中弥漫开，刚刚还有些惊慌的金在恩和涂桑众大臣一下就转变了情绪，用愤怒怨恨的眼神凝视着顾乐卿。
“真吓人啊，罗胜大人。”
逐渐显现出本来样貌的鬼神低头观察自己的手指，指甲崩断了好几根，翻开时撕裂了皮肉，血淋淋的一片。
带着异香的血慢慢顺着指尖淌下，但很快又在祂一念之间倒流，汇入了伤口，眼见着那绽开的皮肉也迅速愈合。
即便被顾乐卿扼住喉咙，祂也没有惊慌，压下恐惧后，笑吟吟地看着顾乐卿：“您对皋余似乎很是了解？知道在下并不奇怪，但知道葛叶……难道您去过皋余？”
“原来你是玉藻前。”顾乐卿扫视西周，看着那一个个眼神憎恶的涂桑大臣，以及惊怒交加的国奉正神，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你太能藏，还是这些神太废物。你假扮金恩雅多久了？或许我应该问，涂桑朝廷还有活人吗？”
“也不算太久，三十多天而己，而且妾身哪有那么凶残。”玉藻前嘴角弯起，妩媚漂亮的脸上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意思是变傀儡不算死呗？
合着战争开始前，涂桑高层就完蛋了。
再联想许知义背后人所谓的十日期限……想想都幽默。
“果然，皋余的目标压根不是涂桑啊……”顾乐卿感慨。
不管哪个世界，皋余人都跟魔怔了一样想着蛇吞象呢。
涂桑自费武功不说，神鬼之属各个神头鬼脸，不是混子就是摆子，只有那么一小撮愿意为国家出力，但由于太菜都没发现自家老巢早被人一锅端了。
实力悬殊至此，涂桑能和皋余僵持一个月？
就算有武卒残部在打游击也不合理。
蒋华誉再猛，也只有一个。
武卒再精锐，也被打散了，没有后勤也没有增援。
不难猜想，武卒能牵扯皋余大军的大半精力，有自身素质过硬的缘由，但更大头，是皋余主动配合。
因为皋余人表现的太菜，所以自认为在养狗的东炎大人物完全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在和东炎本土接壤的涂桑国土上，己经囤积了数十万皋余军卒，以及相当数量的鬼神。
给他局势尽在掌握的错觉的，是一座守备松懈的虎踞关，以及皋余刻意放缓攻势止步不前，实际一触即溃的涂桑西南版图。
“罗胜？”
蒋华誉由于视野受限，并不知道皋余的獠牙实际对准的是东炎，听到顾乐卿这一声感慨之言，浓眉拧起。
“这不是很明朗了吗？”顾乐卿捏着玉藻前脖子的手缓缓用力，“涂桑一个月前就名存实亡了。有意思，你没有给予赤坂三兄弟庇护，我感应不到你的命格纠缠，这是你来我面前反复横跳的勇气？”
“还是说，想做的己经做完了，所以，丢掉一条尾巴也没关系？”
玉藻前望着顾乐卿，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罗胜大人居然能看出我只是一条尾巴？”
顾乐卿不搭话，山岳之势突然扩张，将玉藻前裹入其中，就像是封于琥珀中的小虫子。
就在祂即将被完全覆盖时，原本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的玉藻前用力从顾乐卿掌中挣脱，明明是以魅惑著称的狐狸精，一条尾巴化身的体魄却己经超过了野游僧和狂骨，力气大的惊人。
祂翩转身体，从尾椎处展露出来的金毛狐尾抽打在顾乐卿面门上，硬是将顾乐卿面部的山岳之势抽的震颤起来。
猝不及防跑了狐狸，顾乐卿也不懊恼，看着祂迈着灵动的步伐……跑到了涂桑正神的背后。
“嗯？”
见刚刚一片惊怒的涂桑正神忽然都恢复了平静，目光呆滞，空洞的目光看向自己，顾乐卿从席上起身，一点点舒展筋骨：“还有高手？”
蒋华誉、武卒将官和野神迅速离席戒备，一些气血不够旺盛的将官果断为自己催吐，检视身体。
而在他们的警惕下，黯淡污浊的气息潮水一样从地下渗了出来，腐败死寂的气息抚过石板，将青黑的石板逐渐化为灰白，还慢慢有淤泥滋长。
“啧，是个狠角啊。大将军带着他们撤，去召集部下备战。另外，所有涂桑正神，全部视为敌人，不需要甄别，遇到首接杀死，野神可以酌情接纳。”
顾乐卿向结契的诸位野神借来力量，同时挥手召来妖刀，但并非自己用。
他低下头，瞳孔中涌出了不加掩饰的猩红：“乖乖听话，不然吃了你。”
天魔的恶意渗入刀内，躁动不安的怨念瞬间安静如鹌鹑。
他偏过头，将刀丢给了蒋华誉：“我不一定抽的开身，尽量撑住吧。”
蒋华誉看了看逐渐从污浊气息中凝结躯体的模糊身影，没有矫情推辞，握住了这把对普通鬼神堪称去质器的刀：“有把握吗？”
“呵……运气好五五开，运气不好十零开，我十祂零。”
蒋华誉沉默，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顾乐卿，转身就走。
将官们令行禁止，毫不拖泥带水，但是和他结契的野神中，却有几位有些犹豫。
“夫长……”
金聿山神张了张嘴，然而话没出口，就被顾乐卿打断了。
“滚。”
“……”
几位野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躲在后面看戏的玉藻前眯起眼，笑嘻嘻地指了指祂们离去的背影，对着从污秽中现身的身影道：“罗胜的力量来源于祂们，但强的只是他，不是那些野神。”
无面的模糊身影微微侧过脑袋，片刻后，点点头，一众被污染的涂桑正神立刻就要追上去。
哧——
熊熊烈火瞬间撑满了大殿，剧烈爆发的炎流带来了近乎实质的冲击，整座大殿都发出了崩塌前的悲鸣。
“哎呀……罗胜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翻滚的烈焰中，玉藻前手持折扇掩住半边脸庞，紫色的狐火与顾乐卿的烈焰泾渭分明，笼罩范围不大，但护持祂自身却绰绰有余。
狂暴的火海中，顾乐卿一步步走出，身形被烈焰拥簇，全然无视了玉藻前的嘲弄。
“黄泉津大神……明明己经被转化为去灾神，是又恢复了祸津神的本质吗？”
顾乐卿左手将披肩扯下，信手甩到一侧，在烈焰中化为飞灰，同时虚握右手，一柄完全由静态烈焰组成的漆黑大剑从他手中延展而出。
“无所谓了……你们谁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