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楚小岚才应声，一大团粘稠如浆糊的惨绿色毒胶便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狠狠撞击在大锅的锅底上。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楚小岚闷哼一声，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虎口被震得发麻，几乎握不住锅柄。
楚小岚死死咬牙顶住，好在吕培全给她的用料足够扎实，锅底没有被毒胶伤害到分毫。
粘稠的毒液顺着锅底边缘缓缓流下，滴落在地，继续腐蚀着泥土。
毒蟾见一击未能奏效，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充满了暴戾。
它布满疙瘩的脖颈猛地一缩，一道猩红如鞭的影子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射南若羿的胸口。
那是它布满倒刺、伸缩自如的长舌。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南若羿瞳孔骤缩，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灌注于佩剑之中。
剑身嗡鸣，碧光大盛，清冷的剑光几乎要刺破林间弥漫的惨绿毒瘴。
他没有选择格挡那快若闪电的舌刺，而是将全部心神与剑意凝聚于一点，迎着那猩红毒鞭袭来的方向，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极速震颤！
“流萤！”
一声清叱，剑尖骤然爆发出数十点细密如针、凝练到极致的碧绿寒星。
这些寒星并非胡乱散射，而是精准无比地笼罩了舌刺前端相对最薄弱的三寸区域。
“噗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穿刺声响起，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凝固的油脂。
猩红的舌刺尖端瞬间被那数十点凝聚的碧芒穿透、撕裂。
坚韧的舌肉被剑气无情洞穿、切割，粘稠腥臭的暗红色血液混合着破碎的组织西散飞溅。
“咕呱——！！！”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猛然从毒蟾巨口中爆发，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
那致命的舌刺如同被烙铁烫到的毒蛇，以比弹出时更快的速度猛地缩回，只留下前端一片血肉模糊。
剧痛让毒蟾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浑浊的黄眼珠里第一次流露出惊惧和痛苦，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笨拙地向后挪动，想要逃离这两个给它带来剧痛的渺小人类。
南若羿却不给它逃跑的机会，一道剑气当头落下，将其钉死在地上。
“脆皮！”楚小岚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臂，看着锅底上兀自冒着白烟的惨绿毒胶，又瞥了一眼毒蟾那血肉模糊的舌头，龇了龇牙，对着南若羿扬了扬下巴，“剑够快！回去给你加餐。”
南若羿缓缓收剑，剑上的碧芒渐渐敛去，只余剑尖一滴暗红的兽血，沿着剑锋无声滑落。
“嗯。”南若羿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正在端详自己的大锅的楚小岚听见了没有。
“还好吕大哥靠谱……改天回越州州城给他做好吃的……”楚小岚把锅底的毒液擦干净，嘴里嘟囔着。
“火羽锦鸡翅，”南若羿忽然开口，又顿了顿，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传入楚小岚耳中，“要的。”
“知道啦，剑修大人。”楚小岚做个鬼脸，瞥了一眼南若羿，又道，“我瞧你状态不怎么样，不如还是先休息一下。”
“休息么？”南若羿怔了怔，目光落在己经咽了气的毒蟾身上，“只猎到了这个……能行吗？”
楚小岚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这个也能用，这么大一只，肉挺多的，再加上我二叔他们在另一个方向猎妖兽呢，肯定比我们猎得多……你吃早饭了吗？”
南若羿倒是实诚，摇了摇头，“平日我只吃辟谷丹。”
“那吃点？”楚小岚开始从储物袋里往外掏材料，“我煮个肉粥，还有饼，可以吧？”
南若羿暗暗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十分乖巧地找了个石头蹲着，帮楚小岚架锅拾柴。
灵厨就这样，储物袋里可以什么都有，但一半堆的都是食材。
米粥的香气慢慢散发出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楚小岚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这人聊聊，缓解一下压力，于是便一边给南若羿盛粥，一边问他，“从青玄宗的天骄，到在我们家食肆猎妖兽，你会不会觉得很掉价？”
南若羿伸过来接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表情略略显出一丝苦涩，接过粥碗来用楚小岚给的调羹搅了搅，“只是觉得自己不争气。”
“为什么？”楚小岚又塞给他一块葱油饼，还有一碟小咸菜外加筷子。
“来伏虎郡之前，我去过云渊郡的苍剑山。”南若羿苦笑一声，咬了一口葱油饼，嚼了嚼才道，“是同两个师兄一起去的，挑战苍剑山的天骄。”
“怎么，败了？”楚小岚呼噜噜喝了一口粥，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两个师兄都是有胜有负，就当是互相切磋交流了。”南若羿吃了口咸菜，“但我三场全负，最后一场，本命剑还被击飞脱手。”
楚小岚同情地点了点头，剑修老婆都被打飞了，那确实挺严重的。
“我不清楚是被叶师姐的事情困扰，还是因为外人看我惊鸿峰的目光烦心。”南若羿又狠狠咬了一口饼，“但作为剑修，二者都不应该。”
“不管是剑修还是什么，修道者都不应该被这些大道之外的事情烦扰。”楚小岚这个道理还是懂得，但终归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这些我也没经历过，这些日子你就什么都别想了，多给你喂点好吃的，专心修炼打怪就行。”
南若羿似乎有些触动，轻轻颔首应下。
“我跟你说你可别小瞧我们家啊，楚家传承还是很厉害的。”楚小岚抱着粥碗，举着调羹在半空中点了点。
“是吗？”南若羿提起了些许兴趣，“之前倒是没听说。”
楚小岚耸了耸肩，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楚家原本也不是从望月郡发迹，从我太爷爷那辈才到的望月郡，之前都是在中洲，也是一首做灵厨。”
“那还真是中洲传承了。”南若羿点了点头。
楚小岚叹了口气，想起小时候听楚飞云念叨的家族史就头疼，“以前也是出过几个有名的灵厨……我爷爷的兄弟当年就很有名，都给大乘期的修士办过喜宴。结果外出寻找食材之后杳无音信，但太爷爷看魂灯又没有灭，就举家搬迁到处找人……最后实在找不到，就留在望月郡了。”
论辈分，楚小岚应该叫他三爷爷——他的魂灯到现在都在楚家祠堂，还没灭。
“我爷爷天赋不高，坐化也早，倒是我爹兄弟三个都学得还可以。”楚小岚也撕下来一块饼吃，“现在楚家食肆两个三阶灵厨都不姓楚，但也是三爷爷当年指导过的灵厨，所以一首留在楚家。”
南若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肉粥散发着袅袅的白雾，若有若无的香气融化在逐渐消散的晨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