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发现红娘子紧抿着嘴，迟迟不肯张嘴。
“怎么？啃完鸡腿嫌弃这粥了是吧？没想到你也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就这还闹造反呢？”
红娘子被朱由检说得面红耳赤，最后说道：“你把我放开，我自已能吃，不需要让人喂。”
朱由检眼里露出一丝玩味：“我要是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
红娘子不由瞪大凤目：“皇宫里有那么多贴身护卫，我一个弱女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朱由检摇头，还是不肯放开对方，红娘子只有被绑着手脚才老实，再说对方会武功，没有彻底拿下对方之前，轻易不能松开。
他催红娘子赶紧吃饭。
红娘子对朱由检的防备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主要是朱由检刚刚给自已的伤口换药时动作很小心。
以前自已的丈夫就没有这样关心过自已，两人过着长久的分居生活。
最终红娘子还是熬不过去饥饿，把那碗粥喝完了。
朱由检放下饭碗，又拿出手帕给对方擦嘴。
红娘子还准备闪躲，最后被朱由检按住脸，气得红娘子破口大骂起来。
朱由检随手扔掉手帕，目光审视的盯着红娘子。
“你有没有孩子？”
“没有！”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要孩子？”
红娘子眼里露出讥讽：“身处这乱世洪流，连自已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要孩子岂不是跟着受苦？”
朱由检：“那你跟着李自成造反，你觉得李自成能带来太平盛世吗？”
红娘子：“肯定比你这个狗皇帝要强！”
朱由检：“何以见得？”
红娘子：“至少顺王勤政爱民，不用老百姓缴纳三饷，你知不知道你们大明的辽饷和剿饷还有练饷已经把老百姓逼到绝路上了？”
朱由检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所以你们选择造反？”
红娘子眉头扬起：“不然呢？横竖都是没有活路，干脆就豁出去了。”
朱由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宫里也没钱了，不征税的话，大清南下怎么办？”
红娘子质问道：“那些官员们家里霸占着大量的土地，他们不仅不用赋税，还变本加厉的克扣农民，你觉得你是一个好皇帝吗？”
朱由检摇头：“朕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你看看朕的龙袍都打上补丁了。”
红娘子这才察觉到崇祯帝的龙袍看起来很旧了，甚至袖口地方都磨出窟窿。
朱由检说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清军入关南下危及京城，这些肯定要钱吧？”
红娘子反驳道：“你为什么不去征百官们的赋税，为什么专门盯着平民百姓下手？”
朱由检开始给红娘子讲述治国理念，首先一个运转完整的朝政是需要读书人来治理的，哪怕现在把官员都杀掉，也会有新的人上来。
最根本的问题出在制度上，因为大明律法规定的士绅不用纳粮。
朱由检从明成祖时期开始分析朝政的弊端，包括王朝的兴衰成败。
红娘子听着渐渐入迷了，她身为妇道人家，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切身的体会到朝廷的风气败坏。
朱由检尽量用大白话给红娘子讲着弊端，包括皇帝和官员之间的博弈。
“假如李自成打进京城，假如李自成坐稳江山，你觉得他是一个好皇帝吗？泱泱大国需要什么人治理城市？难道靠你们这些粗鄙的莽夫？教育，财政，医学，工业，你们懂吗？是不是最后还是要用读书人？”
红娘子彻底不吱声了，朱由检说得这些深层次问题好像都挺合理的。
朱由检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吧，李自成就是一个土匪，包括他下面的那些将领和谋士都是土匪，你想想你们所过的地方，是不是也照样是烧杀抢掠？”
红娘子辩解道：“我们杀的都是贪官和藩王！”
朱由检：“藩王和贪官可杀，那王府的丫鬟和孩子呢？他们也是罪魁祸首吗？”
红娘子沉默了。
她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现在回过头想想，李自成的大军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虽然农民不用纳粮，但他们的钱财都是从哪里来的呢？抢劫富商和藩王得来的。
朱由检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个国家的经济靠的是自由化，而不是掠夺，你们除打仗和种地，还懂别的吗？”
红娘子第一次被朱由检问得哑口无言，她的价值观隐隐出现一道裂痕。
朱由检感觉到时候不早了，叹气道：“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也是浪费口舌，接下来做正事吧。”
他拿起一个枕头垫在红娘子的椅子上。
红娘子刚抬起头，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过来。
“狗皇帝！”
“崇祯！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房门外面的王承恩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顺手开始记录。
唉，陛下可要注意身子骨啊，不能这么劳累。
也不知过去多久，朱由检从房间里面出来，吩咐宫女和护卫记得看好红娘子。
他在王承恩的陪同下离开后花园。
夜深人静的时刻，红娘子哭了，比起上次的哭泣，这次她感觉到一种疲惫。
红娘子不禁想起朱由检说得那些话，即便李自成坐上皇位，也不见得是一个完美的皇帝，你们只是一群烧杀掠夺的土匪罢了。
到底谁才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还有，红娘子想到李信往往都很快，而崇祯帝很慢，让她心里产生别样的感觉。
朱由检没有在自已的寝宫休息，是去看望周皇后。
周皇后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旁边有动静，勉强睁开眼，这才发现陛下来了。
朱由检按住周皇后肩膀：“躺下睡吧，朕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
周皇后的秀发慵懒的搭在枕头上，她眼眸温和，由于节食的缘故，下巴看起来尖尖的。
等朱由检躺下，主动揽住周皇后。
嗯，别人的媳妇抱着睡确实舒服。
周皇后靠在朱由检怀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朱由检问周皇后有没有感觉好点。
周皇后轻轻嗯一声：“感觉好多了，就是心里还放心不下烺儿。”
朱由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尽快调养自已的身子，到时候我们再生一个。”
周皇后听说陛下还要生孩子，脸蛋莫名有些红了。
她也强迫自已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至少李自成退兵了，至少大明江山保住了。
想到前段时间还闹着迁都南京，现在的结局比之前要好很多。
同一时间，骆养性开始审问兵部尚书张缙彦，王承恩得到过朱由检的叮嘱，亲自过来旁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缙彦不咬出来几个人，他别想活着走出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