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三四天。
这几天,李长熹压根脱不开身,他一走,宁无仪立刻就把体温飙到四十度,大有死给他看的架势。
找了医生来看,医生也搞不懂为什么一次分化情况会这么严重,只敢说一句体质不同。
李长熹真害怕宁无仪脑子给烧坏了,寸步不离,凡事亲力亲为,努力把他的体温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偶尔清醒的时候,宁无仪就默默掉眼泪。
他就是个拖油瓶。
天天给李长熹找麻烦。
不如死了算了。
他一哭,李长熹就更心疼了,一直哄他没事,说自已都是自愿的,一点都不累。
有时候深更半夜的,宁无仪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李长熹还在守着他,眼底下一层淡淡的青,垂眸看向他,脸上带了点笑,“醒了?”
宁无仪动了下唇,“你……你怎么,没睡?”
李长熹单手撑着头,侧卧在他身边,平直的锁骨袒露在外,慢悠悠地说:“白天睡得够多了,你总是半夜才醒,我想着不睡的话,你醒过来就能看见我。”
他挑起眉问:“看见我不高兴吗?”
宁无仪憋红脸,声音跟蚊子似的,“高兴。”
李长熹伸手揉了把他头发,笑道:“所以我的等待很值得。”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宁无仪也不例外。
他小心地朝李长熹怀里靠,动作幅度放缓,同时打量着李长熹的神色。
他现在是个病人,李长熹应该不会推开他吧?
还好,李长熹没什么反应,熟练地拍拍他后背,“又不舒服了?”
宁无仪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心安理得地赖在他怀里。人一旦生病了,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想得也就多了。
现在李长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吗?
应该有吧。
对于他的靠近,李长熹都不再抗拒了,没有整天把一些奇怪的话挂在嘴边,那个传说中的真爱也没有踪影。
宁无仪把手心贴到自已心口,感受着躁动的心跳。
等这次病好了,他要堂堂正正跟李长熹表一次白。
也许这次李长熹不会再拒绝了。
“我会死吗?”宁无仪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李长熹皱眉道:“死什么死?发个烧而已,你只是快分化了,熬过去就好了。”
“……我会分化失败吗?”
李长熹说:“应该不会吧。”
原著里就说了,分化过程很痛苦,宁无仪被折磨得瘦了一圈,持续了一个周的高热才分化成功。
“那……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李长熹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死死死,一天到晚瞎说什么?”
挨打了宁无仪还能笑,他把头埋进李长熹怀里,轻轻地说:“我没吃药。”
“什么?”
“你给我买的药,我都没吃。”
“……”
李长熹笑不出来了,“你……”
宁无仪嗓子沙哑,“我不想分化,所以我没吃药。”
李长熹想掐死他,这真的是个熊孩子,为什么不吃药!知不知道分化失败会死人的!
还敢把真相说出来,真是恃宠而骄,觉得他不会揍人是吧!
“你——”
李长熹憋了半天,气得差点窒息,手扬起来又放下,最后只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叹息道:“你要气死我。”
这孩子敢把真相说出来,就是吃准了他不会动手。
恃宠而骄这个词真是准确。
宁无仪唇角上扬,“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的时候你还笑?”
宁无仪把唇角压下去,重新说:“对不起。”
“……”
李长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人家正处在分化关键期,这时候只能顺着他。这就跟高考前,老师一遍遍说着别紧张一个道理,就怕孩子出个意外。
“以后再跟你算账。”李长熹没有打人的习惯,只觉得身体凉凉的,原来是死了。
男主没乖乖吃药,分化肯定很困难。
不会真的分化失败死了吧?
想到这个后果,他打了个冷颤,恨不得再给宁无仪一巴掌,为了不分化,拿自已性命开玩笑,这男主脑子不太正常。
果然,因为宁无仪没有按时吃药,一周后并没有退烧,反而越烧越严重,仍然处在分化期。
公司里的事情越堆越多,李庭屹病情加重,李家已经由李正赢来掌控局面了。
权利的更迭,往往伴随着死亡。
李长熹探了探宁无仪的额温,温度惊人,深知这人一时半会儿是分化不了了,无奈叹气,起身将他交给管家照料。
不管如何,他还有事要办。
这半日就让宁无仪自已熬吧。
“我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回来陪你。”李长熹弯下腰,替宁无仪重新牵好被子,又把医生开的药放在一旁,细细叮嘱:“一个小时以后管家会提醒你吃药,这次别故意不吃了,再不吃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听见他要走,宁无仪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看他,下意识就伸手拽住他衣袖,“……不要走。”
“……”
他眼尾通红,唇色却很苍白,短短一个周,人就消瘦一大圈,“不能走,我……你留下。”
李长熹摸摸他头,好脾气地解释:“今天公司的确有点事,再不去要出事了。我发誓,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以后,就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走了。”
他熟练地握住宁无仪的手,垂眸道:“你只需要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真的吗?”
“嗯。很快的。”
李长熹只是要抽空去见一个人,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他就可以保证宁无仪未来不受到任何迫害。
他不确定自已还能在这具身体里待多久,一旦他脱离身体了,不管是原主,或是陆倚楼,甚至是李正赢、李家那堆亲戚、那个管家、宁家长辈等等,都不会放过宁无仪。
有他在一天,就能护着宁无仪一天。
他若是不在了,便要在走之前替宁无仪铺好路。
宁无仪还是不肯松手,他本能地渴求李长熹的信息素,不愿意分离,小声哀求:“不能再陪陪我吗?”
李长熹心都软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拒绝,“不行,已经待太久了。”
他咳嗽一声,不太自然地说:“我发誓,很快就回来,一定不会再抛下你了。”
系统在他脑海里冷嗖嗖地嘲讽:[放屁,你脱离身体以后不还是抛下他吗?]
李长熹皮笑肉不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既然不喜欢他,就别做那些事呗。反正都快脱离身体了,以后跟他又没关系了,你费尽心思布局那么多,就只是为了保住他,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李长熹自已也说不清楚。
明明他不喜欢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脱离身体以后,他和宁无仪再无瓜葛,这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
李长熹只能自我安慰,毕竟是自已看着长大的孩子,心疼一下也正常,他又不是系统那种只会说风凉话的机器。
绝!不!是!因!为!其!它!原!因!
[小孩子没爹疼没娘爱,很可怜,照顾照顾怎么了?]
系统说∶[那你想过你走了以后他怎么办吗?]
李长熹心里翻个白眼,[我说我要取消你又不干。]
[你不是要霸总吗?我们给你安排好了啊!]
李长熹表面上依然是风平浪静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对啊,他喜欢霸总。
系统都给他安排好了。
他和宁无仪是两条不该相交的现实,偶然相交,有过一段接触,再往后,只会如同交点后的线条,渐行渐远。
他垂下眼眸,在心里默默回应道:[你说得对,我留下来……没有意义。]
他缓缓松开宁无仪的手,微笑道:“你好好休息,实在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宁无仪怔然,许久,点了头,乖乖地说:“我会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