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仪回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他忐忑不安,是他太过心急,才会上了陆倚楼的套。
虽说李长熹叫他放宽心,不会有事,可他还是彻夜难眠,一直在反思自已的缺点。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他闯的祸很难处理吗?整整过去了三天,李长熹才打电话叫他回家。
“无仪,到了。”许隐南亲自送他回来,见他埋着头 情绪低落便拍了下他肩膀笑道:“你放心吧,豪门之间互相谋杀的太多了,也不可能每次都成功。李长熹虽不是什么大佬谁见了都害怕,但李家的势力也不弱,他要是想保你,这件事就跟毛毛雨一样,很快就过去了。”
“是我太弱了。”宁无仪声音压低,“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难怪他不愿意见我。”
这人从小到大就喜欢自艾自怨。
死了只蚂蚁他都觉得是自已的错。
许隐南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毕竟也是条人命,为了不闹到明面上,李长熹肯定要跟他们周旋一下,三天而已,没让你等三个月就已经是把你放心上了。”
他把宁无仪从车上拉下来,好脾气地哄,“你不信的话,我陪你回家,我绝对挺你的。”
宁无仪说:“可我犯错了。”
“犯错了就不能挺你吗?”许隐南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一流,“咱好兄弟都是穿一条裤子,你犯错就是我犯错,咱一起担。”
“他如果骂我,你不要反驳。”宁无仪长翘的眼睫毛把他的眼眸遮住,轻声细语地说:“是我的问题,让他失望了。”
“哎呀你……”许隐南其实比他还心虚,如果不是许隐南怂恿人家去搞谋杀,以宁无仪的性子,恐怕根本想不到杀人这一步。
他把人怂恿了,又没调查清楚情况就贸然动手。
宁无仪完完全全是替他背锅了。
可惜以宁无仪单纯的性子察觉不到,只会觉得是自已拖累了他。
想到这里,许隐南良心更痛,连连摇头,“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宁无仪笑不出来。
他眉头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几乎是被拖着回家。
李长熹会生气吗?
如果骂他,他该怎么样才能哄李长熹开心?
会不会一生气就赶他走?
他们两个又没领证,李长熹甩他很简单的。
越想越头疼,宁无仪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紫,这几日都睡不着,一睡觉就做噩梦。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抛弃三天,都让他精神压力巨大。
许隐南在他耳边叨叨个没完,他一个字没听进去,太阳穴突突地跳,停下脚步,望向李长熹的书房,却不敢向前。
“无仪?”许隐南见他那样就知道他又怂了,难免有些无奈,“你小时候性子也没这么软啊,怎么来李家以后越来越胆小了?是不是李长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啊?”
……保护?
李长熹有保护他吗?
宁无仪又开始头疼,好像从他来李家以后,他就没有操过心,每天最大的苦恼就是做什么样的饭菜。
知道李家的长辈都不喜欢他,所以李长熹就没有带他见长辈,让他不被刁难。
知道他在宁氏身份低微,李长熹就去给他撑腰,让他敢于面对族长的威严。
那些豪门变迁,明争暗斗,似乎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不觉中,李长熹已经把《伊甸》从一个设想变成了现实,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李长熹没有强调过自已要做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
宁无仪这才发现,李长熹看似没怎么管他,却把他保护得很好。否则他又怎么会这么单纯,来到纷争不断的豪门世家,却对权利一无所知。
他一直都被保护着。
宁无仪瞳孔颤动,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已没有特别依赖李长熹,实际上他一直活在李长熹的羽翼下。
“是……”
宁无仪呢喃道:“他在保护我,我不知道……”
“李家都快散了,你还跟个傻白甜一样,我就猜他什么都瞒着你。”许隐南摇摇头,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我得到消息,李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那个私生子李正赢好像风头挺盛的。看样子,李家很快就易主了,李长熹还有心思搞他那个破游戏?”
“他说他不想要李家的财产。”
“这不是他想不想要,而是他想不想活。”许隐南说:“我想李庭屹那个老狐狸不会简简单单地死,他肯定要留后手。”
他左看右看,确认没人了才说:“李长熹把你当小孩呢,你也别太担心,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啊……我不是怕他骂我……”
宁无仪知道他误会了,苦笑道:“我只是怕他生气。”
“生气不就是会骂你?说白了你就是怕他骂你。”
跟他讲不清。
他舍不得李长熹露出那种表情。
“好了好了,找他聊一聊就行了。”许隐南推着他往书房走,“你呢,抓紧时间问问他李家的情况,别当个傻子了。我是个外人不好插手,搞不好他以为我跟你有一腿,这才说不清了。”
“他没有那么无聊。”
“我帅得惊天动地,他不提防着我?”
“……”
宁无仪看他一眼,“帅?”
然后笑了一声。
许隐南听出来一丝轻蔑。
他忍住了跟宁无仪干架的冲动。
两个人走到书房外,书房门没关拢,留了一条细缝,暖色灯光从缝隙里投射出来。里面传来轻微的交谈声,窸窸窣窣,听不大真切。
“有人啊,我们晚点来吧!”许隐南拉着宁无仪就要走。
“慢着。”宁无仪眉头一皱,声音压到最低,“别说话。”
里面的声音……
宁倦?
深更半夜,宁倦为什么在这里?
他屏息凝神,临近分化,他的五感越来越敏锐,周围一切细小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都会无限放大。
宁无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已最近的听觉过分敏感。
许隐南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声,茫然地立在原地。
“长熹哥,我……我真没想到你会为我做这么多……你心里有我,我真的很知足了……”
李长熹的声音也传过来,带着笑,“没事,应该做的。”
“那……无仪哥怎么办?”宁倦温温柔柔地问:“让他知道了,他会很生气吧?”
李长熹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不会知道的,瞒着就行了,反正你别去招惹他,他不会注意到的。”
宁倦怪委屈地说:“我哪有惹他?他心眼子小,我路过都能被他瞪两眼。”
李长熹还是笑,没有反驳。
“无仪……?”许隐南什么都听不见,嗓音掐得跟蚊子一样,睁着眼睛问:“你干什么呢?”
宁无仪脸色铁青,没吭声,只用手势示意他别出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吧,一会儿无仪回来了,让他看见就不好了。”
好一会儿,宁倦再次开口,声音充满了眷恋,“那走之前,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要拒绝他。
宁无仪心猛地提到嗓子口。
可他听见李长熹用最熟悉也最温柔的嗓音说:“好啊。”
好——啊——
短短两个字,瞬间把宁无仪的理智吞没,信息素暴涨,刺激得他头脑发胀。
下一秒,宁无仪一脚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