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霜姐坦坦荡荡地道。
孟映棠有些意外于女儿的坦白,随后又觉得欣慰。
“那,能和母后说说?”
“不能。”霜姐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不说了,免得您空欢喜一场。”
孟映棠:“……”
她和霜姐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总体意思就是,如果动了心,就认认真真相处试试。
要么就不开始,要么就认真对待,不要稀里糊涂,回头失去的时候又后悔自己没有更认真。
还有就是,要保护好自己。
“哈哈,娘,您脸红什么,我知道您的意思啦。”霜姐爽朗大笑,“我知道的。”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占她便宜。
她看男人眼光很高的。
孟映棠自己闹了个脸红,“还有,这件事,你要不要和你父皇说一声?我不会告状的,你自己跟他说。”
“那可不行。父皇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跟着我去他家里看?不行不行,不能坏我好事。”
更多的细节,她也拒绝吐露,但是表示,如果事情有进展,一定回来和孟映棠分享。
孟映棠这才略放下心来。
儿女的事情,让儿女自己解决。
斩霜贵为公主,就是有些波折,也有父母兜底,吃不了大亏。
——只要不是恋爱脑就行。
霜姐不是。
如果尘哥也像她一样,能有意识自己解决婚姻大事就好了。
哎,不能要求太高。
斩霜提着一条鱼,一扇排骨,又敲开了书生家的门。
书生开门见是她,态度冷淡。
“季昀,是我呀。”她笑嘻嘻地道,“画墨哪里去了,怎么你自己开门?”
季昀身边有个小厮名叫画墨,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斩霜猜测,季昀应该出身富贵人家,只是落难而己。
因为读书本来就不是一件便宜的事情,虽然她的父母在这方面己经做出了很多努力,推进平民学堂,扫盲,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
但是如果不事生产,能专心读书到这个年纪,一心应对科举的,家里条件定然还是很好。
尤其,他身边还有小厮。
而且,气度这东西,贫困很难养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季昀面色冰冷,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己经和你说了,我要专心读书,无心其他事情。”
“我也没让你费心啊!你看书,我看你。”斩霜理首气壮地道。
季昀气得脸红。
看着原本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染上一抹薄红,斩霜忍不住花痴——他可真好看啊!
“你觉得这般轻薄,合适吗?”季昀咬牙切齿地和她讲道理。
“轻薄?那我道歉。”斩霜道,“我是喜欢你,有感而发,并非有意轻薄。好了好了,别堵在门口了,先让我进去。你看都有人看热闹了。”
实际上,并没有。
但是这一招拿捏季昀很有效。
季昀侧开身子,让她进门,脸却更红了。
——是气的。
斩霜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厨房里,看着干净整齐的厨房,啧啧道:“季昀,你可太会收拾了。我就不行。”
因为经常来,所以斩霜知道,季昀非常爱干净,自己会动手收拾。
季昀冷声道:“你每日就没什么事情要做的吗?”
她几乎天天来找自己。
“耽误你读书了?你赶紧去看书,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我。”斩霜摆摆手道,“不用陪我,我常来常往的,又不算客人。”
忘了说,她除了身手好,她读书也不错。
反正感觉,比季昀是要好点的。
季昀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很艰难地在压制情绪。
“怎么了?”斩霜笑嘻嘻地道,“非得跟我客气?”
她真的只是来看看他的,绝无恶意啊。
“你一定要这样吗?”季昀终于忍无可忍,“你贵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公主殿下,您一定要这般戏弄我这般身无长物的白丁吗?”
斩霜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哎哟,你知道了?我哪里露馅了?”
被拆穿了,她也不觉得生气或者恼羞成怒,只觉得好奇。
好奇季昀是如何发现她身份的。
斩霜自以为,很接地气了。
她会做饭会缝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和寻常女子,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季昀别过脸去,“数年之前,我就见过公主。”
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则刚刚入选羽林卫。
她身骑白马,从宫中打马而过,衣袂翻飞,笑声洒满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里。
那时候季昀就羡慕地想,他什么时候能够拥有这等无拘无束的自由?
他出身世家,却只是个庶子,因为母亲受宠,日子不算难过。
但是嫡庶之分始终深藏于人心之中,无论他比嫡出的兄弟出色多少,都要低人一头。
姨娘教他隐忍。
他隐忍了。
他不是什么小苦瓜,他的日子过得很好。
因为姨娘很得父亲宠爱,所以即使是庶子,父亲也托人让他进了羽林卫,戍卫皇城。
只是没想到,一年之后,姨娘遭人陷害,连带自己的出身都被怀疑。
姨娘不堪受辱,撞柱而亡,以表清白。
然而即便如此,夫人手下的爪牙,还言辞凿凿,说姨娘之所以自戕,是因为心虚,是为了保护他这个“野种”。
一贯慈爱的父亲雷霆大怒,把他逐出家门,请族长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中剔除。
只有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画墨,愿意跟随他。
画墨的父亲,乃是府里的管家,断然不同意。
画墨却撒泼打滚,一定要跟随他。
管家万般无奈,只能求了恩典,替他赎身,由着他跟着自己。
季昀羡慕画墨。
因为画墨不用小心翼翼,不用事事拔尖,就能得到父亲毫无保留的,能替他兜底的爱。
相比而言,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画墨虽然是小厮,但是回到自家,也是有丫鬟仆从伺候,所以也不怎么会干活。
季昀和画墨一起出来,很是吃了些苦头,两个人都学着干活。
季昀身无分文,本来可以找份活计养活自己,但是他想科举,所以大部分时间还得读书,便找了份抄书的营生,勉强能养活他们主仆二人。
——也就是,饿不死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