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明氏嘟囔道,“真当你祖母是神仙?好事还能被你都占了?”
反正她能想的办法,要么是将错就错,要么是从头再来。
人怎么可能拥有同一时间段内截然不同的两段记忆?
但是徐渡野不服气,“祖母,您自己都能行,映棠为什么不行?您也别着急拒绝,先想想办法。”
明氏没好气地道:“我还要走呢!”
“不行,绑着,不许走。”徐渡野道,“就当我想您,让您再留些日子。”
“就当?什么是就当?混账东西,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想我还是假的?”
明氏作势要去打他,被自己男人拦住。
她就势往男人身上一倒,嘤嘤嘤:“毓芝,这狗东西欺负我。”
徐渡野:“……您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稳重点?”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别教坏了孟映棠,她还只有十几岁的记忆呢!
孟映棠看着明氏,若有所思。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说话做事的风格,那么熟悉又亲切呢?
明氏感受到孟映棠的注视,也不和徐渡野闹了,过来拉住她,亲热地道:“好乖乖,想不起来咱们就不想了,头疼。失去了记忆又怎么样?你还是你。把过去那些好的不好的一并忘掉,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徐渡野:“……”
所以,他活该咯?
孟映棠摇摇头:“总归是不便的。”
一个西十多岁的女人,却只能有十几岁的记忆,而且和周围人口中的自己完全不同,那种巨大的割裂感带来的种种不适,并不让人愉快。
“那这样,祖母把过去的事情,一一告诉你,好不好?”明氏道,“我认识你,比那臭小子认识你早多了。若不是我眼疾手快,当机立断把你抢回家,你现在都是别人家媳妇了。”
“走,咱们俩自己说话去。带着祖母到处转转看看去。”
孟映棠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相信明氏,而且和她十分亲近,就带着她走了。
徐渡野和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亲祖父徐毓芝面面相觑。
徐毓芝,字广舒,明氏念了一辈子的夫君。
最后还是徐毓芝主动开口:“渡野,咱们爷俩聊聊?”
徐渡野:“行,来人,准备酒席。”
“不用不用。”徐毓芝忙道。
“不是您用,是我用。”徐渡野闷声道,“不喝点酒,我真喊不出来这声祖父。”
徐毓芝大笑。
果然是她带大的孩子。
距离瞬时被拉近,生疏感也荡然无存。
徐毓芝主动过来拍拍徐渡野的肩膀,“那就不用喊,就当平辈相处。来,告诉我,你记忆里,祖母都有哪些事情。”
一首知道,她非常能干。
但是还是很遗憾,错过了她的后半辈子。
那些记忆,一定很美好。
即使现在在一起,依然会贪心地想知道,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她是如何风里来雨里去,轰轰烈烈地缔造出那样大的商业帝国。
很遗憾,没有陪她到最后,没有亲眼看到她的传奇。
而与此同时,孟映棠带着明氏在自己宫里坐着说话。
明氏看着她宫中的布置,那些明晃晃的少女心,不由喜欢。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粉粉的玩偶,孟映棠有些不好意思:“那些是皇上送我的。”
她其实觉得太幼稚了。
就算在她的记忆里,她也是十六七岁,而不是六七岁。
但是明氏却道:“我喜欢啊!”
六七十岁,也可以有少女心。
男人至死是少年,就不让女人至死是少女了?
“您若是喜欢……”孟映棠话说一半,觉得不妥。
虽然孝敬长辈是好,但是徐渡野和别人不一样,他大概会介意自己把他送的东西转手他人。
“让皇上再送您一份。”孟映棠最终道。
“不用,我看看就行。”明氏笑道,“其实我也有类似的。”
严格来说,徐渡野还是抄袭她的呢!
“当年你来家里的时候,我有一套,你特别喜欢。但是你胆小,看都不敢看,只有屋里没人,你洒扫屋里的时候,才敢趁机摸一摸。”
孟映棠有几分不好意思。
“其实我粗心,并没有看出来。渡野却看出来了。而且他还知道,你在我面前也不自在,所以经常喊我出门,怕你拘束。”
孟映棠可以想象,一个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女孩子,突然得到救赎,但是却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家里,时刻拘束。
只要家里有人,她是会拘束,甚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徐渡野想得很周全。
“刚开始我把你带回家,嚷嚷着把你送走的是他。但是假借我名义给你买东西的,还是她。他每次回来都会带零嘴,说我爱吃;可是我又不是样样都爱吃,他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带。”
明氏想起从前,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谁能说,那不是甜甜的恋爱呢?
她就说,她带大的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能不知道呢?
就是死鸭子嘴硬。
“你也是,他带给你的东西,你吃便是。你还舍不得,要放起来慢慢吃,放坏了也舍不得扔,结果把自己吃得上吐下泻。我给你开了药,他还不信,又偷偷带你去找大夫看。”
孟映棠赧然。
她真的不知道,徐渡野曾经为她做过那么离谱的事情。
她当时,怎么就不拦一拦呢。
换成其他人,那不得被气死?
明氏现在还能笑盈盈地讲出那段过去,她自己却臊得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明氏一脸得意,“那大夫看了我开的方子,非要上门拜我为师,哈哈哈哈——”
她的神情如此鲜活灵动,让孟映棠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同时,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好像,好像这样的对话,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很多次。
虽然,虽然在孟映棠的记忆之中,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有些东西,似土层之下蓬勃而生的种子,正要破土而出。
“裴遇得了些菌子,请他去吃,结果他回来抱着你乱啃,我非说他是假装中毒,把他打了一顿,结果第二天才知道,裴遇回去,把小妾当成亲娘,让她端端正正坐着,也就磕了几百个响头,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