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陈述摆放在床头的铜镜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空灵的歌声幽幽响起。
“那年少女二八芳华,许了情郎人家,打锣打鼓丁铃铛响,嫁衣长在枯骨之上……”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出自宋代:柳永《定风波·自春来》)
又是很长的一段诗词。
陈述又不是聋子,早就被这声音吵醒了。
耳边丁零当啷,跟在看戏一样。
铜镜里照射出来的光像是投影一样投射在了面前,是一位花旦拂着水袖唱着曲。
这种情况,一般离进入副本不远了,但等到曲子停下,陈述还在他自已的房间,铜镜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将镜子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只觉得冰冷刺骨,冻得他连忙收回了手。
这种情况一连出现了好几天,搞得陈述的睡眠状态都不好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觉得自已就像是被鬼压床了,知道有什么东西进入到了屋子里,甚至是爬上了他的床,但不管多用力,都无法让身体醒过来,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
“呼。”耳边吹来了一股冷气。
叮铃当啷的乐器声又开始了,吵得陈述想揍人。
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颈间。
“老鬼?”陈述嘴唇微动,无声的唤出了这个名字。
那人的动作一顿,亲昵在他脸上蹭了蹭,始终一言不发。
脖子被咬了一口,像是被咬碎了咽喉。
陈述从梦中惊醒,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人,他心有余悸的摸上了脖子,也没有任何的痛楚。
一个很真实的梦境。
“先生……”
铜镜里的女鬼飘了出来,绝美的面容在陈述眼前放大,水袖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拂过陈述的脸。
“我好看吗?”
“好看。”陈述抓住了那截水袖,面无表情道:“能打个商量吗?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唱歌,我的睡眠质量大大下降了许多,搞得我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女鬼娇笑了一声,坐在了他旁边,靠在他的肩头说:“许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官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情调呢。”
“让你失望了。”陈述将她推开,鼻尖微动,女鬼身上的味道太刺鼻了,像是在用浓郁的熏香掩盖着尸臭味。
“我有个小姐妹,这几日要成亲了,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女鬼问他。
陈述挑眉,这听起来像是个邀请。
女鬼手里出现了一张深红色的请柬,递给陈述说:“明天晚上十点,阴阳戏台,请按时去啊。”
说完她就回到了铜镜中。
陈述将请柬放在床头柜上,刚躺回了床上,女鬼又从铜镜里钻出来,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把我也带上。”
“……”
陈述并不知道阴阳戏台在哪儿,在亡城中绕了大半天,才在一个城中村找到了这个老旧废弃的戏园子。
一踏入戏院的大门,空间就开始变幻。
【副本:鬼嫁娘】
戏院门前,红灯笼高悬,摇曳着微弱的灯光,如同迷离的梦。门口停着几辆黄包车,车夫靠着车把,悠闲地抽着旱烟,偶尔与等待的客人聊上几句。戏院两旁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糖葫芦的甜腻、烤栗子的香脆交织在一起,勾起了路人的食欲。
穿过热闹的人群,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檀香味迎面扑来。戏院内观众们穿着考究,男人们身着长衫,女士们披着绸缎,坐在排列整齐的木椅上,低声交谈。
只听见戏台上那婉转悠扬的唱腔,伴随着激烈的鼓点,回荡在整个戏院。旦角轻歌曼舞,生角铿锵有力,他们的动作、表情都透露出角色的喜怒哀乐。
“客人,里面请。”
陈述身上的装束也有了变化,穿着一袭长衫,镜子缩小了被他放进了袖子里,红色的请帖被他捏在手里。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请帖,戏院的小厮才主动上前,将他请到了第三排最靠边上的位置。
“今日人可真多。”
“那可不是,今日可是这梨园有名的花旦小梨花唱的薄情郎。”
陈述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两个穿着布衫的男人正在低声谈论着。
声音不算大,陈述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小梨花一曲成名后,这梨园座无虚席,甚至连商行大少爷,总督家公子,这京城中有名的少爷小姐都来了。”
“你说的就是最前面那一排的吧。”
……
确实,坐在第一排的人特别引人注目,有西装革履的阔少,深绿色军装的军阀,旁边是穿着旗袍的姑娘和一身奢华洋装的小姐。
戏很快就开场了。
被众人谈论的女主角也出场了,声音清脆如百灵鸟,戏到高潮更是如歌如泣,落泪时更是惹人怜爱。
“这小梨花可真是名不虚传。”
陈述一边听戏,一边从旁人口中了解到了这个戏园子的来历。
这梨园本是从乡下小镇来的,小梨花是戏院一位老旦收养的,从小就很有天赋,如今才二八年华,便在京城出了名。
那些想见小梨花一面的人都可以绕京城一圈了。
更有不少富贵家少爷来求亲,但都被小梨花给拒了。
戏已过半,突然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像是有人来闹事了。
“烟杆子是不是住这儿啊?”外面来的是几个扛着刀的大汉,一身土匪气。
烟杆子就是小梨花的养父。
底下喧闹声一片,戏台上的戏也不能停,这是戏院数百年来的传统。
戏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
坐在第一排的人回了头,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说来这些人也倒霉,来惹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今日来听戏的都是哪些人。
梨园班主连忙迎了过去,拦下了那几个闯入的大汉,连忙问道:“几位爷是有什么事吗?不如我们去外面谈?”
“烟杆子是你们这儿的吧?他欠了我们一千块银元。”为首的大汉摸出了一张欠条给班主看,上面果然是烟杆子的签字。
“这……”班主擦了下额头的汗,颤声道:“几位来的不巧,烟杆子两天前就请假回老家了。”
“回老家?看来是跑路了啊。”大汉抖了抖欠条,又塞回了包里,冷笑道:“听说烟杆子还有个养女,应该能卖个一千银元吧。”
班主立刻就慌了,小梨花可是他们梨园的招牌,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梨园。
“喂,那边那几个,有事儿来这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