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窃窃私语,人群骚动。
路清辞把那件脏兮兮的西装外套盖在了苏易儿身上,冷眼看向温以安,一字一句道:“无理取闹,最毒妇人心!”
温以安无奈至极,她现在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而苏易儿勾搭上的老总也被这边的骚乱吸引了注意力,心疼地跑过来,看她那么娇弱地倒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被打了脸。
苏易儿委屈巴巴地爬起来,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温以安的过分。
方才跟她起冲突的人那么多,她脑子里只记得一个温以安。
也许是大家都是体面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全部都靠过来,不嫌事大。
老总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眼睛瞪圆,“哪里来的野丫头!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这位老总脾气火爆,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给了主办方面子了。
那位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见状,想跳出来解释,“是我把裙子和餐布绑在一起的,他——”
话没说完,她的父母拉住她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准他继续说下去。这位老总人脉很广,得罪了他没有好处。既然现在他们只想针对了一个温以安,又何必跳出去认罪!
“你给我闭嘴!你要害死我们吗!”她爸妈拽着她,强行把她拖走了。
苏易儿尽心尽责地充当着一个恶毒女配,拉着老总的衣袖,指着温以安,语气愤然,“就是她!她故意放火,还故意绊我,不然我才不会摔跤!”
叶知鱼在一旁弱弱地反驳道:“你胡说,明明你是自己摔倒了……”
她也想替温以安申辩,可是对方占理,而且权势那么大,她不敢得罪。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她自己听得清。
几经犹豫,叶知鱼还是决定站在温以安这边,“她是自己摔倒的!”
话刚刚出口,她爸妈也抵达现场,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扭过头赔笑道:“抱歉,她不太清醒,让大家看笑话了。”
叶知鱼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温以安,落下一滴泪。
温以安无奈地回望她。
好意心领了。
老总却不打算放过她,冷声道:“那个女的,站住!”
都说冲发一怒为红颜,温以安今天算是见到了,可惜这位老总的啤酒肚太过抢眼,温以安实在是磕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折腾。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总目光冰冷。
他非得把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全部收拾一遍才行。
叶知鱼颤颤巍巍的,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说假话,可是她的父母已经抢答了,“这孩子不懂事,徐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易儿是不是被这个女人绊倒的?”老总皮笑肉不笑地指着温以安。
清冷的灯光下,温以安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落寞。叶知鱼心中一阵纠结,还是为了自家的利益,把全部的过失都推到了温以安身上。
“是……是她绊倒的。”她说完这话,心虚地移开眼,不敢再看温以安。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把全部的错推给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这样大家才能全身而退。
温以安并不意外,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群人会叛变。毕竟是上流社会,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奋斗。与这群人在一起,无非是与虎谋皮。
老总冷笑两声,“既然是你一人所为,那就收拾你一个人好了。”
温以安深吸一口气,她那对便宜爹妈至今没有露面,她说自己是温家小姐也是白搭。今天这事只能怪她太过大意,原本只是想吃瓜,结果成了替罪羊。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真的。
“把她丢出去!”老总厌恶地看她一眼,抱紧了怀里的苏易儿,倒也不嫌弃她身上都是水,温柔道:“好了宝贝,给你报仇了。”
苏易儿娇嗔一声,靠在他怀里,泪眼朦胧。
侍从们抓住了温以安的胳膊,正想把她扔出去,她也不想挣扎,她想去换衣服。
结果公孙衍脚步匆忙地赶过来,低声呵斥道:“等等!”
不是,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温以安心如死灰,只想立刻躺平。
公孙衍把她拉到身侧,看见她身上的酒渍,稍稍皱起眉,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随后转过头看向苏易儿和老总,“我想此事误会颇多,不妨大家冷静下来,好好聊一聊?”
苏易儿瞳孔缩小,“老……老师?”
她不知道公孙衍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自己当交际花这事被老师发现了,无可避免地尴尬。她把脸埋进老总胸口,就像是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试图逃避。
老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这人长身玉立,气质出众,眉目俊朗飘逸,想来是哪家的小公子。他也不想对他甩脸子,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个女人是你的伴?”
公孙衍迟疑片刻,他觉得这样的言语侮辱了妻上,但情况危急,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人证物证俱在,还要什么好说的!”老总冷哼,“那么多人看着,还能冤枉她不成?”
公孙衍把温以安护到身后,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温以安勾勾他的小手指,“你来干什么?我自己能解决。”
以公孙衍的脾气,他是不会喜欢跟这么多人接触的,肯定是害怕她出事,才冲出来找死的。
公孙衍拧着眉看她,眼底漆黑一片。
温以安也心虚,摸摸鼻子,“我要是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信。”公孙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挡在她前面,“交给我吧。”
“哎……”温以安想,她真的很想被扔出去啊,这身衣服穿着好难受。
而那位特助也突然冒出来,一脸歉意,“抱歉,是我绊了一下这位小姐。当时看见火燃起来了,我一时兴起,就绊了她一下,没料到造成如此大祸。”他的神情真切诚恳,好像真的是他绊倒的一样。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几分钟前还在远方和别人聊天呢,怎么可能绊倒苏易儿!
除非他会飞雷神,移形换影,否则他不可能绊倒苏易儿。
然而他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是他绊倒的,表情认真至极,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他真的飞过来把人绊倒了,然后又飞回去跟人聊天。
他背后站着的是蒹葭集团,他现在跳出来为温以安打掩护,很明显是得到了授意。
这个女人,她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否则这位特助也不会睁眼说瞎话,非要替她担着个罪名。
大家都是明眼人,顿时明白了温以安身份不凡,还和蒹葭集团关系匪浅。和蒹葭集团比起来,这位老总就显得像个小丑了,大家自然不会再捧着他。
温以安也有点纳闷,她和这位特助毫无瓜葛,这人跳出来帮她挡灾干嘛?
老总脸色变了又变,“这……可是你……刚刚……我……”
他嘟哝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特助继续笑:“惊吓到您的女伴了,此次造成的损失,集团会尽力补偿你们的。”
老总眼睛一亮。
没想到这样就和蒹葭集团搭上线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喜笑颜开,“哎多大点事嘛,原来都是误会,误会!”
苏易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明明就是温以安——”
话没说完,老总瞪她一眼。他的确很喜欢苏易儿的脸,但他不昏庸,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利益。
苏易儿悻然闭嘴。
她不甘心地看向温以安,眼里闪过一丝憎恨。
温以安也是晕头转向的,她真的不知道原主什么时候和这位特助扯上了关系,也就拍卖会上一面之缘,总不可能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公孙衍舒了口气,“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先行离开了。”
特助还朝他们两个点点头,“抱歉,温小姐,把你牵扯进来了。”
温以安莫名其妙地从纵火者变成了受害者,一直到被牵着离开了宴会厅,她都处在蒙圈的状态。
公孙衍一边牵着她走,一边在跟人打电话,让对方立刻送一套礼服过来。
温以安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些,又说不出来怪异的点在哪里了。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就有人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挂了电话,公孙衍回过头,低声道:“妻上先跟我去沐浴更衣,时间紧急,要赶在岳父岳母到场之前返回,妻上不可拖延。”
温以安疑神疑鬼地问:“你跟蒹葭集团有关系?”
公孙衍脚步顿了一下,微笑道:“阿衍哪有这么大的能力呢?”
也对,这人深居族中,不闻外界,怎么可能和蒹葭集团有关系?
只是今晚上那位特助的维护太过离奇,她总觉得这人是冲着公孙衍来的,而不是为了她。她开始胡思乱想,难道那个特助是瞧上了阿衍,专门来跟她抢男人的?毕竟她家阿衍貌美如花,被男人瞧上也不是不可能。
还好公孙衍不知道她的脑子在想什么,不然怕是会被她气死。
古堡里面有独立浴室,温以安洗澡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事儿。苏易儿就不说了,她是被剧情操控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么降智的操作。
可那位特助,到底是为什么要帮助她?
是为了和那位老总搭上线吗?
可是按照蒹葭集团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用这种伎俩。
温以安想不通,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就当作是她多心了吧。
只是她看公孙衍的眼神都变了,捏了捏公孙衍的细胳膊,摇头道:“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这年头色狼很多的,你出门带个防狼喷雾吧。”
“……”
公孙衍没搭理她。
然后温以安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毕竟这小子能一脚踹飞一个成年人,色狼还没近身就被他踹飞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赶回宴会厅。
方才被烧毁的桌子已经换了新的,宴会厅里音乐如常,看热闹的人也已经散去。苏易儿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衣服,娇滴滴地靠在老总怀里,时不时捂着嘴笑。
而路清辞,估计是刚刚维护苏易儿的画面被李岁清看到了,现在李岁清不想理他,他就死皮赖脸地缠着李岁清,想哄美人开心。
温以安重新进场,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休息片刻,重头戏总算是来了!
温庭携同江郁雾,款款而来。
温庭年过五十,威严端正,不说话时显得格外冷淡。他身边的江郁雾,生得明艳动人,妩媚如狐狸。
他们一进场,立刻就被众人包围了。
其中就有那位李总,他带着苏易儿出现在温庭面前,笑容可掬,“温总!百闻不如一见啊!您本人真是气质一绝,夫人也是貌美如花啊!”
看见他怀里的女人,温庭反感地移开眼。
他很厌恶这群人光明正大地出轨的行为。
他面上不显,礼貌地点头道:“你好。”
苏易儿偷偷打量着温庭,这个男人可比老总好多了,帅气多金还儒雅,如果能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她动了歪心思,没忍住就多看了几眼,视线太过明显,温庭眉头皱得更紧。
有好事人群见状,立刻火上浇油,“温总还不知道吧,刚才有人在您的宴会上纵火,差点烧伤了这位小姐。”
温庭挑起眉头,“谁的胆子这么大?”
苏易儿眼睛一亮,方才老总没有替她报仇,现在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她迫不及待地出声道:“那个女的冒充您的女儿,还一把火点燃了桌子,吓死人家了!”
结果温庭眼里有了些许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点燃了桌子?”
苏易儿狠狠点头,“那个女的故意放火,毁了您的生日宴,您不能放过她啊!”
老总听得冷汗直流,他才答应了蒹葭集团不再追究,转头这个女的又跑去找温庭告状。到时候他两边不讨好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他掐住苏易儿的腰,“闭嘴!说这些晦气话干什么!别误了人家温总的生辰!”
苏易儿尖叫一声,又委屈巴巴地咬住嘴唇,垂着眼落泪。
温庭却扬起下巴,慢声道:“既然如此,把那人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