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雪花从空中飘洒下来,有一片刚好落在了祁宴黑长的睫毛上,他美得不可方物,像是纯洁无瑕的神明莅临人间。
世界仿佛按下了停止键,只有大雪在半空中肆意飞舞。
周遭万物咻然倒退,淡出林鹿笙的瞳孔。
冰冷的雪夜,林鹿笙鲜活的心脏在跳动。
直到有一片雪花落到她的鼻尖上,悄然融化开来,传来点点湿意,林鹿笙才缓缓回神。
这这这不冷吗???
除夕夜不在家里和家人聚在一起,一个人跑这里堆雪人???
有毛病吗???
林鹿笙小跑到祁宴的身旁,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气,“祁宴!除夕夜诶!你怎么在这堆雪人?你不冷吗?”
视线往下移,看到祁宴冻红的两只大手。
祁宴笑了下,“不冷呀,我给你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他移开身子。
祁宴狭长的眼里带着期盼,问,“好看吗?这是给你的惊喜。”
林鹿笙看了眼雪人,点点头,眸色认真,回复,“好看。”
闻声,祁宴眼里有光泽在暗暗涌动,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
林鹿笙问,“你没有回家吗?还是说你父母都搬来这里了?”
祁宴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住这呀。”
林鹿笙皱眉,拉长的尾音透着不可置信,“大过年的,你一个人?你父母呢?”
祁宴默了几秒,染了点点雪白的睫毛颤动,敛下又抬起,他淡笑着,“……我习惯一个人过年。”
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落寞,但林鹿笙没有捕捉到他这一情绪。
林鹿笙有些气极,她蹬蹬蹬几步来到祁宴的面前,抬手用力地掐了掐他透着凉意的脸孔,“你傻啊,这么热闹的节日,怎么能一个人过呢!”
祁宴乌黑长长睫毛在冷白的眼睑下打下淡淡的阴影,他握住林鹿笙温热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蹭了蹭,嗓音低低,
“嗯…我也不想一个人过…宝贝你可以陪陪我吗?”
“过年,就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懂吗?”
“我没妈。”
林鹿笙明显地愣了一下,陷入沉默,她真他妈该死啊!
祁宴撩起薄薄的眼皮,漆黑的瞳孔在雪夜里熠熠生辉,他祈求,“宝贝陪陪我好吗?”
林鹿笙没有回答祁宴的问题,嘴巴蠕动,又问,“……那你,爸爸呢?”
“我跟他关系不好,不会在一起过年的。”
说起来,和祁宴相处那么久,祁宴从未跟她提起过他父母的事情。
林鹿笙又陷入沉默。
凉意透过指尖源源不断地传来。
她不太懂,毕竟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不过,关系不好,可能真的不好在一起过年,毕竟看了对方那张脸就烦了,哪里还有心情过年啊。
但是,这么热闹的节日,一个人肯定会很孤独落寞的。
万家灯火燃起,每一家都吵吵闹闹地过年,只有他自已一个人守着那一栋偌大的别墅……
林鹿笙卷翘纤长的睫毛颤动,看着祁宴白到透明的脸孔,心里泛起一丝丝心疼。
少女咬了咬绯红的唇瓣,莹润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几下,忽的,她的眼睛焕发出星碎的光亮,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道,
“祁宴,你在这等一下,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啦!”
说完少女转身跑开了,跑回了家里。
林鹿笙回到家中,大喊了声,“爸爸妈妈!”
“给你们商量个事。”
“你们未来的女婿没有妈妈,跟爸爸关系不好,要一个人过年,可孤独落寞了,能不能……”
林鹿笙话没有说完,眨巴着雪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懂,这意思肯定懂。
闻声,林父林母都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对祁宴的心疼。
林父:“当然能啦,叫他一起来过年呀。”
林母:“一个人过年吗?”
“现在他在哪?快喊他进来。”
林鹿笙艳丽的眉眼轻轻地弯起,“OKOK,我马上喊他进来!”
说完又一溜烟地跑出去。
祁宴还矗立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像一座石像一动不动的,飞雪落在他的身上。
那道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出来,声音清脆悦耳,“祁宴!”
祁宴黯淡的光在眼中消退。
她拉起他的手,“和我一起过年吧。”
一片片莹白的雪花落在少女乌黑的发梢上,像一只只俏皮的蝴蝶。
风轻轻地吹动了她毛绒绒的睡衣的衣角。
温热的温度从她的手上传递过来。
在祁宴眼里,周围的冰天雪地瞬间瓦解,只有温暖的光辉包裹着他。
“诶,不对,等一等。”林鹿笙拉着祁宴小跑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那个堆得十分精致漂亮的雪人,“你堆的雪人这么好看,不能浪费了。”
林鹿笙松开了祁宴的手,跑过来到雪人的旁边,“祁宴,你给我拍照!”
少女眉眼弯成月牙状,漂亮清润的杏眼仿佛糅杂了星星在里边,璀璨夺目,甜美可人,又明艳动人。
她蹲在雪人旁,摆了一个剪刀手,看着祁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有些不满地催促道,
“祁宴!你倒是快点呀!被定身符定住了吗?!”
祁宴浓密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蝶翼般轻轻地颤了一下,他缓缓回神,眉梢轻弯,潋滟桃花眼中闪烁着生动分明的笑意,
“这就来啦。”
林鹿笙换了几个动作,祁宴拍得极其认真。
祁宴什么都会点,对于摄影这方面,其实也有些了解。
“好啦好啦,我们回去吧。”林鹿笙折返,拉起祁宴的手。
“好。”祁宴的视线落在林鹿笙身上,白净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与林家邻近的一栋别墅上,被雪花朦胧的巨大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睫毛低垂,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的场景。
漆黑的眼眸宛如黑暗的无底洞,泛滥着看不清的情绪。
江母走过来,看了眼楼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江烬,眼里划过心疼。
江烬从Y国回来的那几天一直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喝酒,精神一蹶不振,问他,他一言不语。
“我可以帮你和鹿鹿制造机会。”
江烬睫毛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释怀的弧度,转身看向江母,“不用了,妈。”
“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