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洛易烟达到家门口。
家门口站着杵着拐杖的外婆,一双老眼泛红,看到外孙女眼中有心疼的微笑。
洛易烟面带微笑:“外婆,天这么热的,您站在门口干什么?”她搀扶着老人朝里走,打趣道:“您是不是在等烟儿?”
老人蹒跚着步伐随她进了客厅。
“外婆啊,心疼!”老人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眼中含了泪水。
顿时洛易烟紧张起来,“外婆您心口疼几天了?走,我带您去县医院看看……”
老人心疼面前的外孙女,一双老眼盈满泪水,转过身来看着洛易烟,泪水滚落皱巴巴的脸颊,嘴唇颤抖。
这一幕吓坏了洛易烟,“外婆,您怎么了?是疼的厉害吗?”
老人摇头,拉住她的手,皱巴的唇蠕动了下,“外婆是心疼你啊!”酸楚的情绪难以自制。
洛易烟这才呼出一口气,“外婆您吓死我了。”她笑着安慰道:“不就分手了吗?您至于为我这样难过吗?别人可是要经历无数次,我才一次,我都不难过,您难过什么啊!来,坐下,别哭了。”
她为老人拭去泪水,“好了,好了,我的亲亲外婆,别哭了。”
此时何文秀杵着拐杖走了进来,眼神黯然地说:“妈,您看您还说女儿爱哭,您咋就哭了!”说着自己又来了泪水。
洛易烟搀扶着老人坐下,老人眼眸,厉声问何文秀:“烟儿的耳是不是忠祥打伤的?”
坐在一旁的何文秀缓缓垂下眼,不吭声,泪水无声息的落脸颊。
洛易烟心中骇然,外婆是怎么知道的?下一秒心中已然明了,暗暗骂了一句洛启辰不懂事。
老人拐杖用力敲了下木制茶几,惊的何文秀身子一颤,厉声呵道:“我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何文秀支支吾吾有些无措地说:“是,是忠祥打的,他也是失手,他心中也自责。”
“外婆,”洛易烟地坐在老人身边,撒着娇说:“我耳朵没事,不是能听见声音吗?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可别伤着自己的身子,烟儿会心疼死的。”
老人老眼含泪,拍了拍挽在她手臂上的手,挤出笑来,“外婆不发火,不发火!”却心疼的情绪难以自制,含笑一眼不眨地看着洛易烟。
此时是午饭时间,洛忠祥去山上放羊打了些柴回来,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他走了进来,目光触及到女儿时,眼神复杂。
“爸。”洛易烟起身喊道。
洛忠祥没有应声,沧桑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妈。”他喊了一声,“我这就给您去做饭。”说着转身要走,被老人喊住。
他转过身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老人的话。
“烟儿去做饭,我有话要跟你爸说,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进来。出去把门关上。”老人神情威严。
洛易烟担忧地扫了易烟父母迈出去后带上了门。
她站在门口偷听。
老人厉声喝道:“跪下!”声音带着颤音。
洛忠祥跪在老人面前,老人起身走至他身后拿起拐杖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背上。
因为她之过,连累父母受罪,洛易烟心中自责不已,掩唇忍声哭起。
打了两棍,老人厉声问:“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洛忠祥沉声说。
老人坐下,累的深吸了几口气说:“你做为丈夫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妻子,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灾难,是你做为丈夫的失职!你做为父亲不疼惜自己的儿女不说,还打伤女儿的耳朵,你不是一个好父亲!”
沧桑的话语掷地有声,声声戳痛洛忠祥的心,他眼底有亮光扇烁。
老人伤痛地呼吸了一口气,“洛忠祥我当初看你老实才将女儿嫁给你,可是你呢,你为我的女儿考虑过吗?”
洛易烟听的心痛难耐,跑去了厨房。
“妈,”洛忠祥抬起眼,暗哑地说:“烟儿很优秀,从小到大都是我们的骄傲,我不想她就这样放弃这些年所学的知识,去种菜,我想要她为我们两家光宗耀祖。”
“忠祥啊,你起来!”老人抬了抬手,眼中无奈。
洛忠祥起身,但他是有罪之身,只能站着。
老人继续说:“光宗耀祖不是只有考取状元这一条路,你何必就认准这一条呢?”
“妈,忠祥知道。”洛忠祥眼神黯然,“烟儿是个女孩,我只想她有个安稳的工作,找个疼她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那些什么创业经商,风险太大,又累又苦,不是一个女孩子干的事!我看她现在这样,心疼她!”
老人叹息一声气,沉声道:“烟儿最近受了不少苦,这件事你就别再逼她了,让她缓缓,后面再说。今天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洛忠祥微微躬身,“是,妈!”
长达一年多的闹腾,今天一家人终于坐在了一个饭桌上,吃了一顿和谐饭,虽然少了洛启辰,他也不是主要矛盾所在,所以无关紧要。
饭桌上洛忠祥吃的一声不吭,以往一家人吃饭,他喜欢给两个孩子碗里夹菜,叮嘱他们多吃,而今天他闷着头吃饭,洛易烟就坐在他对面,他没有抬眼看她一眼,目光的范围在他的筷子上。
父女俩心中的疙瘩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需要时间,所以老人在桌上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晚饭,洛易烟回了山上。
大山里的星辰格外明亮,苍穹浩瀚,繁星闪烁明明暗暗。
七月底大山里的夜晚静谧、梦幻,空气清新而干净。
洛易烟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露天走廊边,趴在走廊的围栏上,一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仰望浩瀚的星空。
她还在伤情,也在为今天下午和父母一起吃饭感到一些莫名的惆怅。
父亲不愿看她,是因为她不听话而气她,更多的或许是因为父亲打伤了她的耳,内心自责不知如何面对她。
她心痛父亲,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却将痛苦让父亲去承受,她内心自责不已。
身后传来拐杖杵木地板的声音,洛易烟转过身看去,外公佝偻着腰走了来,站在她身后,说:“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高兴。你爸为什么非要你去考公务员,不就是想让你摆脱农民的身份吗?”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气:“女孩子嘛,有个安稳的工作就行了,别折腾了,种菜这种活不是你能干的事,父母含辛茹苦将你供毕业,图什么,不就是希望你生活无忧无虑吗,他们能图什么?你啊,也该回报他们的恩情不是。听话,这地交给辰辰种,你好好去考个公务员,让你父母安心!”
洛易烟外公平时话语很少,有老伴在家时,他从来不对洛易烟说这些话,这话也在他心中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