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军调转车头,朝乡政府而去,无语地说:“你爸这死脑筋,也没谁了!”
“我在想,”洛易烟眉宇紧锁,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即使我创业成功了,爸依然不会支持我的。”
“你的人生从小就被他规划好了,你啊,就别指望他能支持你了,他要是哪一天不闹了,你就阿弥陀佛吧!”何文军没好气地说。
破旧的面包车直接开进乡政府的大院里,大院里已经围着一群看好戏的人,洛忠祥穿了一件暗灰色的套头毛衣,袖口已经破烂。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乡政府办公楼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别人家的事你们也要参合。带领老百姓致富不该是你们的事吗?你们干嘛把我女儿往火坑你推!啊?”
“孙振南你给我出来,”洛忠祥气的胸口直上直下,“你做为乡党委书记,田宁乡一把手,有你这样做事的吗?你躲着不出来,怂包啊,你还有资格……”
“爸——”洛易烟跑来,一把拉住洛忠祥,面带难色低声质问:“你闹什么啊!我做的事情跟乡政府领导没有半点关系,跟我回去!”
看见多日不见的女儿瘦了不少,洛忠祥心中疼惜却更大的是火气。
她明明可以坐在办公室,写写材料喝喝茶,享受着清闲的日子,却偏偏要回来作贱自己。
“我闹什么!”洛忠祥一双眼眸含怒,一把将拉住她的洛易烟推开,“我要你回头,你明白吗?易烟,”他心痛难以自制,眼中盈了泪水,唇颤抖着。
语气软了下来,几近哀求:“听爸的话,好好去考个稳定的工作,不要再折腾了,你一个女流之辈,这些事不是你能做的,听话!”
这一幕,触痛了洛易烟的心,她咬唇仰起脸,将泪水倒回去。
“爸……”她心中充满了歉意和自责,泪水还是随着一声‘爸’流了出来,“近五十万的银行贷款我如果明年还不上,弟弟的房子就会被抵押出去。”
“这个钱你不用担心,爸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替你还上,听爸的话,去考个稳定的工作,啊!”洛忠祥从未有过的哀求语气,让洛易烟内心的自责更甚。
死死咬唇泪水滚落,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姐夫,”一边的何文军有些看不下去,走近一步说:“你砸锅卖铁能挣几个钱?烟儿的人生从小就被你左右,现在她长大了,难道你就不能让她自己作一会主吗?”
“你给我闭嘴!”洛忠祥瞪着何文军,怒火顿时从心中窜起,指着何文军,“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就是你把我女儿带坏的,她从小那么听话,从不忤逆我们的话,她回家种地一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说着,洛忠祥四下搜寻着什么,在乡政府的花坛中找到一根大拇指粗的棍子,跑去就要打何文军。
何文军见状赶紧跑了。洛忠祥也不去追他,跑去何文军破旧的面包车,捡起一块石头将挡风玻璃砸的稀烂。
看着父亲的暴行,洛易烟咬唇闭眼,流下一串串泪水。
砸了玻璃,洛忠祥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大口喘了几下,转过身来指着远处的何文军:“何文军,你给老子记着,你再敢教唆我女儿,我砸了你的店。”
“爸——”洛易烟痛哭地大喊了一声洛忠祥,“嗵”的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水泥地上,“我求您别闹了……”
她哭着哀求着,忍了忍心中难以自制的痛,擦了把泪水,说:“女儿又向别人借了五十多万,总共加起来一百多万,您替女儿是还不清的……”
她大哭出声,后面的话无法再继续,她匍匐下身,给面前的男人重重地磕下一个歉意头。
一百多万的外债,洛忠祥一阵安静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洛忠祥被送去县医院。
“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洛易烟担心地问。
“他是气血攻心,脑部缺血引起的晕厥,没事!”医生说。
听到‘没事’二字,洛易烟缓了一口气。
洛忠祥躺在病床上,吊着水,还没有醒来。何文军将洛易烟喊出了病房。
“烟儿,家里还有一大推的事等着你,回去吧!”何文军严肃地说。
洛易烟摇头:“我担心爸。”
“你爸有我照顾,你在这里反倒让他心里难受。你快回去,我刚才给洛启辰打了电话,让他今天赶回家,明天的事你需要人帮你。”
洛易烟低下头,几滴泪水滴落在地面。
“你这丫头怎么会事,遇到点困难就流泪,没出息,赶紧给我擦干净!”何文军低声呵斥。
洛易烟将泪水擦干。
如今走到这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必须咬牙忍痛坚定地走下去。
她抬起脸,眼中有了一丝坚定的亮光,“小舅,麻烦您了!”
何文军含笑瞪着她,“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快回去把明天的准备工作做好!”他一只手搭在洛易烟的肩膀上,不正经地笑着说:“你的小舅妈全靠你给小舅带回来了。”
洛易烟湿漉漉的眼眸里溢出一丝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何文军一本正经地说,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在回家的途中,洛易烟接到何文刚打来的电话。
“大舅。”洛易烟接通电话就喊了一声,她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心里准备。
何文刚声音低沉:“我听说你爸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
“烟儿啊,你老实告诉大舅,你身上真的有那么多钱?”
“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何文刚继续问:“那些钱是哪儿来的,该不是借的高利贷吧?烟儿啊,高利贷你可不能借,不然你会毁了你们家的。”
“大舅,您放心,那些钱都是我从银行贷的,很安全。”
何文刚叹息了一声气,“走到这步大舅也不劝你了,新村的人,大舅帮你打听了,百分之八十的人愿意给你租地,你就别愁了。”
“谢谢大舅。”洛易烟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大舅给你交了底,你是不是也该老实告诉大舅,那些钱是怎么贷到手的吗?”
做为长辈,何文刚很担心自己的外甥女因为一时脑袋发热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在他的心中,洛易烟还是一个未经事的小丫头,所以他必需要弄清楚钱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