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一会儿点头说:“大伯娘，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张卫红见她听进去了，心里很是欣慰。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丫头被周淑英那家子卖过一次，又卖第二次了。
擦完药酒，她又找出一身女儿穿过的旧衣服递给山杏，让她将身上满是脏泥的衣服换下来。
“大伯娘，这衣服等我洗干净再还你。”山杏没有推辞，她从王家出来没有带换洗衣服。
不她也没打算一直留下衣服，这袄子虽然旧了，但里面的棉花还是可以拆出来再用的。
到用来做棉鞋啊，做棉帽什么的，或者等弹棉匠过来的时候，拆出来和新棉一起弹成棉絮也可以再利用，在农村没有一件旧物不是宝。
“还什么，家里也不缺这一件半件棉衣使，你就穿着吧。”
张卫红看她身着单衣被婆家人赶出来，回到娘家，以周淑英的尿性，估计也不会拿衣服给山杏穿的，这件旧袄子好歹还能让她御下寒。
两人聊了没大多会儿，李大栓扛着锄头从农田里回来。
“大伯～”
山杏出屋来，立到一边怯怯地朝汉子喊了一声。
李大栓刚进家门，就看到一个满脸青紫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喊他。
愣了一下才看出来是自已的侄女。
“山杏儿？你怎么伤成这样？”
山杏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从小都有些怕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大伯。
虽然他从来都没骂她。
“哎，说来话长。”
张卫红走出来将山杏男人死后，婆家人怎么作贱她的事情都跟自已男人讲了一遍。
李大栓听得眉头紧皱，表情变得更严肃了。
将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当初老二要将山杏嫁给那个王小根时我就劝过他，这亲不能结。
我那时打听过这王小根是个酒鬼，王家人都不是善茬儿，跟他家结亲，孩子以后没好果子吃。可他们就是不听，现在果然应验了吧。”
“哼～，你那好二弟跟婆娘都是钻到钱眼里的人。只要彩礼给得高，哪怕那家人杀了孩子，只怕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张卫红撇了撇嘴，心里对小叔子一家的为人很不耻。
当初王家给了五百块的彩礼，他们立马就欢天喜地的将女儿卖了。
而且还一分陪嫁都不给，只让山杏穿着一身旧衣服出嫁。
可以说山杏儿如今受的苦，大部分都是因为他们两夫妻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们打都不打听一下王家人的品性就将女儿嫁了。
或者说能在山杏出嫁时多给些陪嫁。
那这姑娘的日子也不会苦成这个样子。
李大栓也深知弟弟两口子的德性，听老婆这么一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奈地叹了口气，板着脸拿过风谷机上的烟叶子坐到一边。
将叶子中间的硬梗剥掉，撕成小块，再用一片大的叶子卷起来装到烟锅里点上火。“吧哒”，“吧哒”地抽起闷烟来。
半晌后！
李大栓端着烟杆问山杏儿:“他老王家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们将我赶了出来，叫我不准再回王家，不然就要打死我。”
山杏说着说着眼泪就又开始忍不住流下来。
“哭什么，这样的人家就是能回都不要再回去了。”
李大栓深深抽了口烟跟山杏讲。
对这个侄女的遭遇，他也很心疼。
当初爹娘去世后，原本他跟老婆想将孩子留下来养的。
弟弟弟媳不同意，说他们自已的孩子自已养。
他作为大伯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弟媳把孩子接了过去。
结果这两夫妻并不是真心疼孩子。
只是看她长大，能帮家里干活而已。
刚开始他跟老婆看到两人对孩子不好还会过去劝说。
奈何周淑英这个泼妇完全不听，反而当着他们面打得孩子更狠，边打嘴里还边骂:
“这是我自已生的，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待。打死都不关外人什么事。”
为了不让她将孩子打得更惨，他和老婆后来也只好闭口不再劝。
有时候实在看不过去了，老婆就悄悄的给孩子擦点药酒或给点吃的，
让她过得稍微好一点点。
“哎～！我现在担心山杏回去，你那好弟弟跟好弟媳又要将孩子送回王家去。”
张卫红担忧地说，这种事那两口子还真做得出来。
以前山杏被王小根打得受不了，跑回过来几次。
但每次都被她的父母又扭着送去了王家。
“敢！一会儿我跟山杏儿过去一趟，如果他们敢再将山杏送回去，我饶不了李小山。”
李大栓瞪着眼，梗着脖子说，他平常不发火也不多话。
一旦真发起火来，李小山也是有点怕的。
山杏儿听着两人的对话，眼泪忍不住想流下来。
连不是亲生的大伯都知道帮自已打听婆家的为人。
也劝说过不要把自已嫁到那样的人家。
可亲生的父母明明都已经听到婆家不好，为了彩礼他们还是将自已往火坑里推。
同样是两人的孩子，哥哥弟弟们从小都不用干活，有好吃的好喝的也是紧着他们来。
她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也讨不到一丝好。
做错了事打她，弟弟们犯错了打她。弟弟们受伤了还打她。因为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看好他们。
她想不明白，自已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父母就是不喜欢她呢？
李大栓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
李小山一家子正在吃饭时，他就带着山杏儿过去了。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又跑回来了？
都成亲了还时常往娘家跑，也不怕人笑话，赶紧给我回去。”
周淑英端着碗才吃了一口，看到女儿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这死昵子，真是让人不省心，总往娘家跑。
让外人看见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李家没家教呢。
“周淑英，你只想到怕人笑话，难道就没看到孩子一身的伤吗？”
李大栓沉声问道，
这是什么母亲，看到女儿不首先看伤，反而是怕别人笑话。
饭也没想让女儿吃一口，只想着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