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不是我娘她们怕王家过来闹事嘛。家里人的意思是悄悄把我嫁出去就算了。”
“水芹嫂子,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不然让我嫂子知道,她不光会骂我,还会像上次一样骂死你的。”
山杏故意提起王水芹上次讲魏春桃八卦,结果被她骂得抬不起头的事情来。
“山杏你就放心好啦,嫂子我嘴可紧得很,肯定不会出去乱讲的。”
王水芹一本正经地保证,讲得好像她真是个能藏住话的人一样。
山杏心里暗道才怪,她又不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那张嘴松得跟棉裤裆有的一拼。
不过她脸上却露出松口气的表情,好像真相信了王水芹似的:“那我就放心了。”
“嗯,你就放心吧。天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去吧。”
王水芹听到这个八卦,想到前些日子被魏春桃骂的场景。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王家村,去告诉小根娘这件事了。
“好,嫂子你走前面,我随后跟着。”
山杏谦虚地让王水芹走在前面。
妇人急着回去传八卦,也没推辞走在前头。
山杏跟在她后面慢慢走,嘴角冷冷地勾起。
王家!李家!!
就让你们到时候狗咬狗去吧!!
背着猪草回到家放好,山杏走进饭厅往桌子上瞧。
果然如她所料,饭盆和菜碗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些人连一口汤都没给她留下,只剩下一桌子的空碗让她洗。
这样也好,如此她才能对今天的所做所为,没有一丝心理负担不是吗。
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洗完,又把桌子擦干净。
然后烧水提进屋,擦洗了一遍身子。
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坐在干草床里,揪着大伯娘给的被子等待时机。
为了转移紧张的心情,她望着被子想;
哎!没法儿还伯娘了,也不知道她后面能不能拿回去。
想完这个又想了些这些年被不公平对待的事。
越想心里的害怕就越少,出逃的决心就越大。
到最后再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对离开这些痛苦和折磨后的亢奋。
就这样胡思乱想到大概深夜一两点的时间,这时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梦乡。
山杏听着屋里除了父亲打呼噜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心道就是这个时候了。
掀开被子穿好鞋,悄悄打开门,朝着外面的山路跑去。
跑向未知的前程世界!
这时的山杏内心很复杂。
既有对未知世界的迷茫害怕、也有对即将脱离苦海的兴奋、还有逃跑带来的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
这些情绪山杏在心里交错,让她心跳如鼓。
哪怕此时全力奔跑中,她都能听到自已心跳时的“通通”声。
摸黑走路非常的不容易!
尤其她怕引起注意,连火把都不敢举就更不容易了。
时不时就因为踩到一个坑或一块凸起的路面摔倒。
每次跌倒她都会逼着自已立马爬起,哪怕受伤出血她都不敢多停留一秒。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如今多跑一段路,自已的安全就会多一分。
凭着对求生的本能,她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从凌晨跑到了天际发白。
跑了一晚的她有些口渴,左右打量了下,看到右手边有条河。下去洗手捧了两把水喝,又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
准备转身时想了想,把自已穿的鞋子脱下扔在河边,这才又继续赶路。
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从未出过远门的她,也不知道这是通往哪里的。
看着眼前的一条条路口,并不晓得该选哪条走。
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走中间。
因为她害怕选左右两边的路,万一绕回王、李两村就完了。
事实证明她选对了,中间的路是通往镇上的。
而且刚到路边就有辆大客车从镇上驶出来。
这个车她听说过,可以把人带去很远的地方。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上车的,看到前面有人朝着车招手。
那开车的人看到手势,就会停下来,然后打开门让人进去。
山杏心里有了底,等车过来时,她想也不想地学着招手。
车果然停下来,开门让她进去。
山杏忐忑不安地抓紧扶手上了车。
也许是看她浑身脏兮兮的,又赤着的脚上和手上还有血迹。
车上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慌,害怕这些人赶自已下车。
还好手拿票据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就对她说:“进里面找位置坐好,不要把血弄到椅子上了。”
“哎~”
山杏松了口气,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将受伤的脚伸离椅子远远的。
“你们哪儿?”拿着票据的那个人问刚上车的。
“售票员,我去周家囤,多少钱?”有个老者问。
“两角。”
老者拿出钱,售票员接过,扯了张单据(票)给他。
“我去陈家沟。”
“五角。”
“我去终点站。”
“一块。”
售票员按路程远近收了车钱,给了每人一张单据。
她并没有目的地,不过先前那个叫售票员的人问大家去哪里时她有仔细听。
现在轮到问她时,想都不想就按最远最贵的终点站来报。
“终点站~”
“一块。”
山杏拿出钱,如愿地得一张单据。
将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晌。
不到半个手掌长的小纸片上写着绿字,盖着红章。
可惜自已并不认识上面的字。
随后把这张薄薄的纸片紧紧握在手里,山杏就像是握住了自已的命运一般。
她从座位上扭头,看了眼后面越来越远的来时路。
然后转过头,眼神坚毅地望着前方。
心中下定决心,此生就算是身死他乡,都不会再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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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杏被汽车带着,奔向她未知命运的时候。
李家湾的李小山一家,此时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周淑英起得比较早,她走到厅里,发现桌子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好早饭。
走去灶房,里面也是冷锅冷灶的。
她顿时心里一阵火起,从灶房随手抄起一根棍子,骂骂咧咧地朝着山杏睡的柴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