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这种事情，你不袭击别人，就会有人先来袭击你。
大半夜的，斋藤归蝶依靠姬忍者们扩散消息，紧急联络拉拢的人手。
这些姬武士都住在贵族居住区的内环城区，说白了就是一之丸城墙附近。
“夺城门？”
对于斋藤归蝶今夜突来的命令。大家不理解，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和她是一条绳上的小蚂蚱，只有试一试了。
任何人都不能对屁民农妇兼任的岗哨抱有什么期待。
等到斋藤归蝶带着区区几十人汇聚起来摸向一之丸的城门时，上夜班的几个足轻正缩在城门旁边的卫兵室烤火睡觉。
也不能怪这些人敷衍，战国的行情就是这样。
足轻成本低廉的同时，其作战效能拉胯也一直是闻名于世的。
除非有人能模仿坐拥金山的甲斐武田家一样大把撒币，或者像越后上杉家那样宗教洗脑。
“你们上好门栓，守好此地！”
斋藤归蝶出城之后，对着一之丸城墙上留下来以备不测之时负责接应的几个姬武士吩咐道。
随后她回首看了看高处空空荡荡的天守阁，那里曾是稻叶山城理论上的核心地域，过去一直居住着斋藤家的众多族人和侍从亲信。
在经过斋藤义龙一阵清除异已，扫灭自已的兄弟姐妹之后，稻叶山城的天守阁已经没有了曾经的人气。
现在那座隐没在夜色中的天守阁仿佛被人遗弃一般，繁多的天守阁窗口再无有一处蜡烛能在夜色中映出光亮。
“归蝶大人，锁死城门？那我们...？”
看了看身边带上些刚能出仕的小萝卜头姬武士和打下手的武家仆役，她们拢共不过几十个人而已。
对于斋藤归蝶的命令，她们仍抱有疑虑，这可是全家老小一波流跟你赌命，如此紧迫的起事，好歹透个底好吗？！
她们对于城外的消息也有所了解。
但是由于织田家近日对美浓发动的无厘头战争借口，‘讨还李维’...
现在美浓国上下，都在传言李维肯定是个如妲已般乱国的美男子，这才能引得尾张国的姬武士如此奋勇。
事实上美浓国内部，除了斋藤归蝶身边几个跟随至今的旗本姬武士，还没有多少人能知晓她和织田家里应外合的同伙关系。
因此在这些姬武士的眼中，织田家和斋藤义龙的手下，虽然前者攻入了三之丸城内，后者驻守在二之丸城墙，可这二者好像都算是她们匡扶嫡长女继承正统的敌人。
她们这些人夜袭二之丸守军当然没问题，可织田家一旦趁势攻入，这不大的稻叶山城不就彻底成了一锅乱七八糟的夹生饭？
这时机找的，可真是里外都难嚼...
她们期盼的目光，希望斋藤归蝶能透露一二外围援军的消息，大家也好有个盼头。
“织田家的武士就是我们的援军，只要我们夺下二之丸城门放他们进来，稻叶山城自然也将异手！”
嘿，您早说是自已人嘛！
这下大家就放心了，姬武士们不怕上司选择加急造反，她们只怕老板的造反方式没脑子。
一拍脑袋就造反，那不叫梭哈，那一般被称做找死。
当一位城代官成为了内应，稻叶山城守军分布实际上对于斋藤归蝶就像是开了全图挂一样。
竹中半兵卫借着职务之便，她甚至能凭借记忆力，把二之丸今夜的布防图为斋藤归蝶在图上标示个大概出来。
有心算无心，斋藤归蝶现在甚至比二之丸守军更了解她们的岗哨分布。
从怀中掏出地图，一阵比对之后，斋藤归蝶确认无误。
“不走大路，跟我走这边！”
拦住一众打算直扑城门的手下，她指了指一旁的分叉口，这条路可以延伸到某段二之丸是城墙附近，杂乱的建筑物可以帮助她们避开高处岗哨的视线。
届时在贴着城墙墙角，在城楼岗哨的视觉死角移动，暴露的可能性要小上许多。
‘闼...闼...闼...’
急促的脚步不可避免地回荡在这狭小的巷子，但是两旁的建筑中始终寂静无声，就仿佛根本无人居住一般。
这里实际上是城中一片下级姬武士的居住区。
只不过由于斋藤义龙的动员令，这里的住户要么随军出征。要么就是对斋藤义龙造反持保留意见，选择暂时弃职回老家避上一避。
仍有一些武士家中有剩余的家眷在此居住，但是即使听到异响，她们也是不敢出声的。
明哲保身是每个人在战国生存的本能。
能不管的闲事，最好还是不要去管。
“有火光！”
最前方开路的旗本姬武士伸手拦住身后的同伴，从前向后依次低声提醒。
这里已经接近二之丸的城门，很可能会有一些夜班守军的存在。
这时，巡逻队的光亮离她们藏身的巷口越来越近。
‘噌...’
‘噌...’
刀刃微弱的出鞘摩擦声不断响起。
月色映照在她们的刀刃上，映射出微弱的反光。
一些姬武士已经按耐不住的把刀半拔了出来，巷口两侧的姬武士用肢体交流，示意同伴准备一起动手。
“大人，她们来了吗？”
一阵压低声线的交谈声提前传入了斋藤归蝶的耳中。
“应该快了，再巡视一圈。”
这下斋藤归蝶听出来了，如此具有标识性的软糯嗓音，是竹中半兵卫这个萌萝莉无疑。
“收刀，自已人！”
她赶忙发声提醒，可别把友军小内给误杀掉那就太搞笑了。
“小智，这边！这边！”
斋藤归蝶鬼鬼祟祟的从巷口后面探出脑袋，对着竹中半兵卫带领的巡逻小队方向挥手示意。
竹中半兵卫对于斋藤归蝶的声音同样再熟悉不过，她左右看了看，对着手下吩咐道。
“你们继续巡逻，等会儿走完这一圈，还在这里汇合。”
“是，主公。”
作为武家，竹中半兵卫当然也有自已的私人武装，她带领家臣亲信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帮助友军巡逻值夜，此行此举实在忠不可言呐...
‘哒...哒...哒...’
竹中半兵卫脚上的木屐和地面的碎石不时发出异响，没一会儿就溜进了巷子和斋藤归蝶汇合。
“小智，你怎么在这儿？”
斋藤归蝶内心惊喜之余，也充满疑惑。
按照计划，斋藤归蝶的夜袭并没有竹中半兵卫什么事儿。
某种意义上，竹中半兵卫已经帮她把最难的潜伏阶段度过了，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讲闺蜜之间的朋友情谊了。
心软之余，斋藤归蝶没有硬拉自已的好闺蜜起事。
这样即使事败，斋藤义龙也不会知道竹中半兵卫的背叛之举。
这些细微之处...凸显着斋藤归蝶和她母亲斋藤道三性格上的巨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