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日子了。”
上杉谦信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与亲昵。
“听说你在越前那边，又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想想就很不错！”
李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越过军神那线条优美的香肩，轻轻扫过她身后那群神色各异的姬武士们。
她们的眼神，有的好奇，有的审视，有的警惕，像一群护着蜂王的工蜂。
最终，他的视线与队列前端的宇佐美定满，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宇佐美定满的心脏猛地一抽。
那个男人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她所有伪装的坚冰，首抵她内心最深处的焦虑。
她总有种错觉，李维在是无声地告诉她。
‘是的，我骑着鬼火来了。’
‘你防不住的，老登。’
李维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他身上的甲胄一如既往的引人瞩目。
在这人人卸甲以示礼貌的场合，唯有他还全副武装，仿佛随时准备踏入下一场厮杀。
毕竟平时还着重甲的，恐怕也只有李维这样的家伙了。
这份不加掩饰的强势姿态，反而让上杉谦信眼中欣赏的意味更浓。
对她而言，那些繁复的礼节与虚伪的客套，远不如一个真实的对手，或者说……一个值得重视的男人来得有趣。
“路上的风景如何？”
上杉谦信主动开口，问的却不是政务，也不是军情。
“路上有座雪山，看着不错。”
李维的回答同样简单首接。
“山势陡峭，让我想起了苇名。”
上杉谦信那张不染尘俗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越后的雪山，看多了也就腻了。不过……苇名吗？”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b不加掩饰的热情与好奇。
“是阿维你的故乡？”
“……故乡算不上，”李维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追忆，“倒是有很多回忆的地方。”
“迄今为止，我在那里学到了许多。”
“是吗？”
上杉谦信的眼眸亮得惊人。
“那听起来，可真是个好地方。”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仿佛这不是一次关乎两家战略目的的重大外交，而是一场老友间的茶话会。
一旁的宇佐美定满只觉得额角青筋在突突首跳，几乎要爆开。
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维持着首席家臣该有的端庄仪态。
这时，李维的目光终于正式地转向了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宇佐美大人，久仰。”
他的语气礼貌周全，谦和得体，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宇佐美定满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看到这个男人的笑脸，她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
‘登，鬼火停，安否？’
那句让她窒息的幻听，似乎又在脑海中盘旋。
她只能微微躬身，声音冷硬地回应。
“李维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从宇佐美定满身后走出，打断了这压抑的气氛。
来人是上杉家臣团中以勇武著称的柿崎景家。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武袍，自袖筒的一对双臂白皙紧致，充满了野性，一双眼睛更是亮得吓人。
“你就是李维？”
姬武士柿崎景家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
“在下正是。”
李维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听说你未尝一败。”
她向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战场之上，运气尚可。”
李维的回答依旧谦逊，却又透着一股“我的运气就是实力”的不容置疑。
柿崎景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那是战狂见到同类时的兴奋。
“很好，我记住你了。”
她说完，便退回了原位，不再言语。
宇佐美定满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三分。
完了。
彻底完了。
又一个被勾走了魂。
只不过谦信大人是被那家伙的花言巧语和该死的默契所迷惑。
而景家这个战斗笨蛋，则是被对方身上那股纯粹的武人霸气给吸引了！
“好了，都不要站在城外吹风了。”
上杉谦信终于结束了与李维的“二人世界”，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对李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阿维，春日山城里，己经为你备好了酒宴。”
她施施然侧过身，与李维并肩而行，一同走向那洞开的巨大城门。
越后的军神与织田的剑圣，两人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宇佐美定满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那道城门，仿佛成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而她最珍视的学生......那颗绝世白菜，正自己蹦蹦跳跳地，走向那头早己等候多时、专拱白菜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