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林泽低语，带着明显的困惑和挫败。
他明明全程录了，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驾驶座上，江峥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首视着前方的道路。
他听到了林泽的疑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他此刻约我过去，就不怕我带录音笔。”
江峥的语气很平静，“那个地方，他应该配备了电磁屏蔽，法拉第笼或者白噪声系统。”
林泽握着录音笔的手顿住了。
他转头看向江峥，帽檐下的眼神由惊愕转为恍然，最后沉淀为了然。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支变成了废物的录音笔，心中说不清的烦躁。
周知翊选择在那里见面，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言，果然，连一句迟来的道歉，也只能在绝对的静默中传递。
林泽将录音笔随手扔进储物格，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靠回椅背，车厢里只剩下他的叙述声。
他把和周知翊在工作室里的对话，一字不落，连周知翊的神情都形容得活灵活现，全讲给江峥听。
听完林泽的讲述，江峥脸上没什么波澜，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他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喉间发出一个音调“嗯”，算是知道了。
就在这时，手机微信声音响起。
江峥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划开手机屏幕。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来自陆砚清。
信息内容极其简洁：一个定位信息，两个字，【接我。】
江峥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他没法打字，指尖在屏幕上一点，首接发出一条语音，只有一个字：“好。”
发送。
林泽正沉浸在刚才谈话的余韵里，被这突兀的提示音和江峥的回应打断，下意识地侧过头：“谁啊？”
语气带着点被打断的不爽和好奇。
江峥没看他，也没回答林泽的问题。
他目光快速扫过后视镜，确认路况，随即利落地打灯、变道，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前方允许临时停靠的路边。
“你自己回去吧。” 江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丝毫没有一点对朋友的不好意思感，解开了中控锁。
林泽：“？？？”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句话：把他从家里薅出来，当佣人使唤，听他说完这么一摊子糟心事，然后……就把他扔路边了？管杀不管埋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一股火气噌地就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林泽气得后槽牙都开始痒痒，恨不得当场咬碎点什么，那眼神要是能飞刀子，江峥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
“你最好下次没事求我。” 林泽一把拽开车门，动作大得几乎要把车门扯下来，然后用力一甩。
砰！！！
车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车身都跟着晃了一下，充分表达了此人此刻的滔天怒火。
林泽站在路边，夜风里，他看着江峥那辆车的尾灯毫不犹豫地亮起，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就窜了出去，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汽车尾气，毫不客气地糊了他一脸。
“江...你他妈……” 林泽被尾气呛得咳了一声，刚攒足了气势要破口大骂，准备毕生所学的脏话都招呼一遍的时候。
那辆刚开出去没几米的车，突然猛地刹住，然后倒！车！了！
车子稳稳地倒回了林泽面前。
林泽满腔的脏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
他愣了一秒，随即眼睛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口白牙，刚才的怒火奇迹般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果然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的得意：“我就知……”
车窗降下，江峥探出半个头：“帽子还我，就这一个。不然一会没法下车。”
林泽：“……”
他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林泽无语，他一把扯下头上那顶原本属于江峥的帽子，看都没看，狠狠朝车窗里扔去。
帽子精准地飞进了副驾驶座。
脏话的弹药库再次准备就绪，林泽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始新一轮的问候。
“谢了。”
车窗升起。
引擎轰鸣。
车子再次绝尘而去，比刚才更快，只留给林泽一个冷酷的车屁股和又一波新鲜的尾气。
林泽站在原地，他看着那迅速消失在车流中的尾灯，气得原地狠狠跺了一脚，感觉肺都要炸了。
他指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憋了半天，终于把刚才没骂完的、以及新酝酿出来的愤怒，化作一声中气十足、响彻夜空的咆哮：
“你大爷的！！！”
吼完，他看着周围零星几个被惊动的路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刚被帽子压塌的头发，认命地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一边戳屏幕一边小声嘟囔：“什么破帽子那么金贵，等我回去就给你批发一打，丑死你，下次不喊爹，绝不可能跟你小……”
话音未落。
林泽手机响起特别提示音。
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屏幕，是江峥的转账通知！
金额：1000元。
备注：打车费，少骂两句。
“卧槽！” 林泽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刚才的怒火一键清空。
他手指比脑子反应还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向收款，那速度生怕江峥反悔似的。
钱到账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如同天籁。
林泽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他手指翻飞，迅速敲击屏幕，一条语音信息带着十二万分的谄媚和热情发了出去：
“爹，下次再有这种活动，记得找我哈。我林泽，绝对风雨无阻，指哪打哪！给您当司机、保镖、拎包小弟，一条龙服务，包您满意！绝对物超所值，童叟无欺！”
发完语音，他美滋滋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醒目的1000元，又抬头看了看江峥车子消失的方向，哪里还有半点被扔路边的怨气？
只剩下对金主爸爸未来召唤的无限憧憬。
他哼着小曲儿，继续优哉游哉地等车。
觉得这晚风都格外温柔了，连刚才那两波尾气闻着都仿佛带了点人民币的芬芳。
江峥听着林泽的语音条，脸上虽未绽开笑容，眉宇间却舒展了几分。
他返回到主界面，点开和陆砚清的聊天界面，“你喝酒了？”
语音转文字发送。
对面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