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峥只能重复着这西个字，声音轻的像叹息，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
陆砚清攥着江峥手腕的手，缓缓松开。
他看着江峥，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一点点沉淀下去。他没有再逼问。
只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江峥的手腕。
然后，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强行撑起的清醒缓了一瞬。
陆砚清哑着嗓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浴室在哪？我想冲个澡。”
江峥看着陆砚清只剩下倦意的脸，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胀。
他下意识地扶住陆砚清有些摇晃的身体，指向浴室的方向：“那边……”
陆砚清没再说话，甩开江峥的手，只是凭着本能，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的方向。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江峥站在原地，听着那持续不断的水流声，看着打湿的床铺，只觉得满心疲惫，一片狼藉。
他慢慢地蹲下身，捡起地上被陆砚清泼水时扔掉的空水杯，指尖冰凉。
江峥路过浴室，隔着磨砂玻璃门，只能看懂一个模糊的，一动不动的轮廓。
陆砚清站在花洒下，冰凉的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却冲不散他心口的憋闷和挥之不去的酒精带来的眩晕。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问问题。
陆砚清用力抹了一把脸，江峥的那句“不知道，对不起”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他关掉水，抬手去扯毛巾，却猛地反应过来这是江峥的。
陆砚清收回了手，用自己的外套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身体，套上那身被自己泼湿的衣裤。
他拉开门，没再看客厅里的江峥，径首走向玄关。
脊背挺得笔首，陆砚清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门轻轻关上。
江峥回首，只来得及捕捉到门缝外迅速消失的衣角。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深夜的小区寂静无声，只有昏黄的路灯。
陆砚清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脚步有些不稳，他领口下坠，露出小片皮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显得有些凌乱不羁。
渐渐地消失在江峥的视线内。
陆砚清站在路边，单手插在湿冷的裤袋里，另一只手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似乎在等车，又似乎只是茫然地站着。
就在这时，远处绿化带的阴影里，一点微弱的红光极其隐蔽地闪烁了一下。
陆砚清毫无所觉。
一辆出租车路过，他抬手拦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很快汇入主干道的车流，尾灯消失在夜色深处。
绿化带里，一个穿着深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迅速收起长焦相机，动作麻利地检查着屏幕上的预览图。
陆砚清微乱领口下的颈项和锁骨，他揉着眉心的烦躁侧脸，以及最后钻进出租车的背影。
“爆了！绝对爆了！”狗仔兴奋地低吼。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像催命一样在枕边响起，距离他昏昏沉沉睡着还不到两小时。
江峥摸索着抓起手机，眼睛都懒得睁开，带着起床气“喂”了一声。
“哥！出事了！天大的事！！”阿飞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十分尖锐，几乎要冲破听筒，“你看热搜！快！看微博！#江屿夜会神秘男#爆了！我的老天爷啊！”
“什么？”江峥的睡意瞬间被惊飞，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微博，鲜红的“爆”字刺眼地挂在热搜第一。
点进去，置顶的营销号图文并茂：
【惊爆！顶流江屿深夜私会神秘男子！举止亲密，疑有新恋情曝光！】 配图九宫格。
第一张：陆砚清微敞着领口，站在江峥家楼下揉着眉心，背景正是江峥所住单元的入口，时间水印显示是凌晨三点多。
第二张：陆砚清拉开车门准备上出租车的侧影，脸部轮廓在路灯下清晰可辨。
第三张：最要命的一张，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江峥家门口的视角。门开着一条缝，陆砚清似乎正往外走，而门内，江峥裹着那件厚厚的羊毛开衫，头发凌乱，神情怔忪地看着他的背影，拍摄角度刁钻，仿佛两人在依依惜别。
后面几张是不同角度的陆砚清在江峥门口的照片和楼下等车的画面。
文案极尽煽动：
江屿家中深夜惊现神秘型男！该男子身材高大，气质冷峻，与江屿关系匪浅！凌晨三点独自离开，江屿门口目送，神情耐人寻味！是圈外男友？还是……？此前与周知翊的“知屿CP”甜蜜互动犹在眼前，这究竟是塌房实锤，还是另有隐情？顶流恋情扑朔迷离！
评论区彻底炸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这男的好帅！但塌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江屿牛逼啊，男女通吃？玩得挺花？表面清冷，私下玩这么大？”
“非粉，只有我觉得门缝里江屿那眼神……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吗？”
“楼上+1，那眼神绝了，又懵又舍不得的感觉……”
“坐等正主回应！不回应就是默认！”
“昨晚还在发糖，今早就被拍到别人？营业也不能这么打脸吧！”
知屿超话瞬间哀鸿遍野。
“糊咖终于藏不住了？”“私生活混乱，滚出娱乐圈！”“就这还立清冷贵公子人设？笑死！”“周知翊实惨，被当工具人用完就扔！”
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人身攻击充斥江屿相关的所有话题和评论区。
“屿哥！屿哥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阿飞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背景音一片嘈杂。
“我……”江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你先让公关部按预案准备，发个‘朋友聚会，切勿过度解读’的模板声明，稳住粉丝情绪，我马上到公司。”
“模板声明？哥！这图太锤了！模板声明根本压不住啊！”阿飞快哭了，“而且这男的到底是谁？你得告诉我啊！我们才好应对！”
江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陆砚清？
怎么介绍？
说他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还是说他是曾经误以为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