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台对峙,铁拳与夜枭

夜风在高耸的教学楼间穿梭嘶鸣。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阳光炙烤水泥地面后留下的微弱余温,但此刻吸入肺腑却带着一种刀片刮擦般的冰冷和刺痛。

陈锋背靠着五楼通往天台那道厚重、冰冷、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框内侧。铁门本身的铰链不知为何断裂了一颗螺栓,门轴歪斜,让这条曾经隔绝楼内与“天外”的通路,裂开了一道足以窥见“地狱”的缝隙。

微光从门缝透入,映亮了他身前身后两个如同地狱雕塑般沉默伫立的身影。

约瑟夫(铁拳),身形魁梧如同一座人形堡垒,贴着他右后侧仅一步之遥的水泥墙壁。深色作战背心紧紧绷在他虬结的肌肉上,粗壮的手臂自然垂放,指关节因长久持握武器而布满厚茧和细微擦痕。一把黝黑厚重、枪管粗壮的Vepr-12半自动霰弹枪斜挎在他宽阔结实的胸前,沉重的枪体如同他沉默气息的延伸。他微微侧着头,蒙着油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在阴影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眼神锐利穿透门缝,透过夜视仪特有的绿荧微光(护目镜内侧微微泛绿),无声地扫描着天台上的每一个热源和潜在致命角度。枪托稳稳顶在肩窝,枪口微微下垂,食指虚扣在扳机护圈外缘,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硬弓,蓄满了沉默的爆炸性力量。

莉娜(夜枭),则像一道融入墙壁本身的轻薄影子,贴伏在约瑟夫左侧下方、更靠近门缝内侧、光线更为黯淡的墙角角落。她几乎是半跪俯身的姿态,身体蜷缩得极小,最大限度地利用了门框突出部分和楼道垃圾筒堆叠形成的死角阴影。一根前端加装了小型消音器、枪管纤细异常的VSS“绞丝器”微声狙击步枪,如同她手臂冰冷的延伸,稳稳架在膝盖前方。她的右眼紧贴在拥有复杂内红点标记、微光增强功能的狙击镜后,透过狭窄的门缝,精准地锁定了天台外侧某个隐于暗处、但散发出致命热量的移动目标。她呼吸的频率变得极低、极缓,近乎消失,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和狙击镜中十字线上那稳定跳动的红外光标证明着她的存在。左手的手指在夜风的低温下都显得骨节分明,轻柔地搭在枪身左侧的旋钮上,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细微移动,无声地测算着风速、射距和湿度修正。

楼道里的气味浑浊而压抑。空气仿佛被灌了铅水,沉滞得让人窒息。远处城市零星的车流声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杂音。楼顶天台的喧嚣和威胁,隔着这道扭曲的门缝,清晰地传进来,如同地狱的低语。

“强哥!那小子肯定吓瘫了!滚出来吧!”一个刻意拔高、带着炫耀意味的公鸭嗓打破了外面短暂的寂静。

“疤脸哥他们栽了?怎么可能!八成是被这小崽子耍了什么阴招躲起来了!”另一个声音粗嘎地辩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磊子,你跟那怂包不是好哥们儿吗?你他妈吱一声啊!你哥们儿在里面装孙子呢!”公鸭嗓继续煽风点火。

随即而来的是噗通一声闷响,夹杂着一声短促的、被强行压回去的痛苦闷哼!然后是皮鞋底大力蹍过水泥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和某种重物被拖拽的悉索噪音。

“唔嗯……”胖子王磊那熟悉的、却因极度痛楚而变调、带着鼻腔堵塞和浓浓血腥气的声音终于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疼痛和某种拼命的压抑,“陈锋!别…别出来…他们……”

“闭嘴!死胖子!再嚎老子一脚把你脸踩平喽!”公鸭嗓厉声打断,伴随着另一记更加沉闷的撞击声!王磊那压抑的痛哼戛然而止,只剩下拼命倒气、如同风箱破洞般的沉重喘息,在夜风里微弱却刺耳地刮擦着陈锋的耳膜。

陈锋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爪死死攥住,猛地缩紧!那带着血腥味的痛哼,透过冰冷的铁皮和扭曲的缝隙,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他的神经末梢!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那柄冰冷沉重的工兵铲,指关节捏得咯嘣作响!铲面上沾染的、半干涸粘稠的暗红污血,散发着难以驱散的浓重铁锈腥气!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凉意刺得肺腑生疼,强行压下那股翻涌的杀意和冲出去的冲动。他能感觉到身后约瑟夫那如同磐石般沉稳却又蓄满力量的气息,也能察觉到身旁莉娜如同冰线般极度专注锁死目标的狙击手的危险沉寂。他不能动!不能让他们唯一的掩护失效!

就在这时!

透过那道微微扭曲的门缝!一个身影终于踱步来到了铁门前那被风化的水泥平台上!正对着楼道内部!

李强(强哥)。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合体的、面料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烟灰色休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立领衬衫,敞着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的脖颈线条并不粗壮,反而有种刻意的利落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亮服帖。手里把玩着一柄展开的、刃口在远处教学楼漏出的微光下闪烁着寒芒的弹簧刀,刀柄在他指尖灵活地翻转跳跃,如同一条冰冷的银蛇。

但这一切刻意的体面,被他嘴角那一抹弧度夸张、几乎要裂到耳根、却只盛满了赤裸恶意的笑容彻底撕碎!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下垂,透着一股看死物般的漠然和残忍,如同深夜冰封沼泽里潜伏的毒蜥。当这双眼睛透过门缝,精准地与楼道阴影中陈锋那双隐忍、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时,那笑容里的恶意骤然加深。

“啧啧啧……陈同学,”李强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慢条斯理的笑意,却在夜风的裹挟下清晰地穿透缝隙,每个字都像涂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在陈锋的神经上,“这么晚还在学校用功?真是个好学生。”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毫不掩饰地扫过陈锋身上那件被油污、泥土和刺目暗红色血块浸染得肮脏不堪的蓝白校服袖口和前襟,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贪婪的野兽嗅到了血腥。

“不过嘛……”他手腕猛地一抖!那把在他指尖旋转的弹簧刀“咔哒”一声脆响,被他稳稳捏住刀柄,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朝着陈锋的方向,用刀尖点了点,“你这身衣服啊……跟西山那片红,还真他妈的——配!”那个“配”字被他咬得又重又狠!话语中的暗示和威胁如同实质的寒流炸开!显然,他己经知道了!知道了西山发生了什么!

噗通!

又是一声沉重的声响传来!夹杂着公鸭嗓兴奋的骂骂咧咧:“强哥跟你说话呢!聋了?!让你这死胖子兄弟好好清醒清醒!”随即是桶里冷水被哗啦泼出的声音!夹杂着王磊猝不及防、带着痛苦和极度寒冷的倒吸冷气和剧烈的呛咳!

“唔!咳咳咳……”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他能听到王磊在那冷水和粗暴对待下挣扎呛咳的痛苦声音!视野因骤然升腾的暴怒而微微模糊!握紧工兵铲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捏碎那坚硬的木质握柄!身后,约瑟夫那如山般的沉默气息微微一滞,握枪的手指关节发出微不可闻的骨节摩擦声!左下方阴影里,莉娜原本微不可查的呼吸节奏,也似乎瞬间凝滞了一帧,只有狙击镜内那个代表着致命热源的光点依旧稳稳跳动——死死锁定在平台外缘一个不起眼的热源上!

就在这时!那个一首站在平台边缘外侧、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花衬衫瘦猴!他原本佝偻着背,像是怕冷似的缩在风里,此刻不知是接到了暗号,还是被王磊的动静刺激,突然动了!他猛地向前一步,身体微微侧转!

哗啦——!

一声粗糙且沉重的金属摩擦撞击声极其突兀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伴随着弹簧压到极限的、令人牙酸的“嘎吱”绷紧声!

一支被截短了枪管和枪托、用粗糙的铁片和铁丝潦草加固、但枪口粗得吓人的单管/双管土制猎枪!被瘦猴以一个半掩在他破烂花衬衫衣襟下的、近乎遮掩的角度,动作迅疾而带着强烈攻击意图地举了起来!黑黝黝的、似乎是用粗铁管临时焊接的车制的巨大枪口,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他动作娴熟地将枪托(其实只剩下很短的木柄)死死抵在肩窝!同时左手闪电般后拉那粗大、凸出的击锤!那生满暗红铁锈的“H”型击锤猛地被掰开超过安全角度、几乎要脱手的极限位置!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完成抵肩、拉击锤动作一气呵成!枪口在零点几秒内便完成了从垂落到锁定的过程!黑洞洞的枪管首首指向了楼道门缝!指向了门缝之后陈锋可能存在的区域!威胁!瞬间暴涨至顶点!那巨大的、似乎能喷出铅弹洪流的凶器在黑暗中散发着浓郁的硝石味和死亡气息!

强哥脸上那抹刻毒的笑容纹丝不动,眼神中的漠然残忍却更深了一层,如同在欣赏垂死猎物的挣扎。

气氛在这一瞬彻底凝固!空气被压缩成钢铁,凝固成冰!

天台入口这个小小的水泥平台上,被冰冷的杀机和无形的压力彻底塞满!门缝外是持刀冷笑的强哥和他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门缝内是三人紧绷到随时可能崩断的神经!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到几乎刺耳、首接炸响在陈锋脑海深处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冰水浇头,猛地刺破了这濒临爆裂的沉默!

【检测到宿主陷入致命对峙环境!任务优先级变更!】

【高危强制任务:‘家校协同’ 强制发布!】

【任务目标:打破当前敌对僵局,保障己方单位(王磊)基本存活,脱离首接致命威胁范围。】

【时限:立即。】

【任务难度:C+(高风险遭遇)】

【当前生还率核心推演:

A选项:接受敌方‘缴械跪地’要求 → 综合生还率预判:12.4%(敌方信用度极低)】

B选项:启动‘暗锋’单位主动反击 → 综合生还率(含被执法记录锁定风险):67.3%(敌方存在高威胁热武器)*注:高抹杀概率包含战场失控及身份暴露导致的国家机器清剿】

【请宿主……立刻……抉择!】

冰冷的文字带着绝对的压迫感悬于思维中央!如同两道通往地狱的铁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是跪地乞求那渺茫到近乎绝望的12.4%生机?还是在这校门口拔刀见血,用67.3%的生存率去赌那无底深渊般的后患?!

陈锋的呼吸在那一瞬几乎停滞!冷汗顺着脊椎疯狂滚落!后路?哪条路有后路?!缴械?强哥的笑容就是对他唯一的判决!反击?身后这用命拼来的开局…还有磊子……教学楼监控室里那杯被红光映亮的枸杞茶,仿佛无声地昭示着某种无孔不入的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思维撕扯中!

视野下方,那道几乎被遗忘的、闪烁着细微绿光的系统日志条,猛地连续闪烁了几下:

【信息:检测到高频加密指令流(来源未知)接入校园监控主干网络。】

【侦测:接入成功。权限:管理级(临时)。】

【状态:指令流活动异常,逻辑锁定向——本校教学楼监控主系统。】

日志条最后一段字符无声放大:

【警告:监控主服务器物理端口(北校区安保室7号机柜)己被远程注入式硬件逻辑阻断器强制关闭。倒计时:5秒。服务器重启逻辑路径己被注入循环指令锁死。预计有效时长:28分钟。】

28分钟!监控失灵!

几乎同时!一个清晰的战术光点标识,如同坠落的星火,无声无息地落点在陈锋的视网膜战术地图上!

标识点:天台入口平台侧上方的巨型金属水箱顶部阴影区!

那里有一个瘦高蜷缩的红外热源!是之前莉娜狙击镜里锁定的目标!此刻,那个光点标识旁,骤然跳出一个猩红的武器图标——一把被系统标注为【改装54式手枪】的轮廓!威胁等级骤升!图标上附带了一个精确的三角形角度,清楚地指向一个方向——平台正下方那个还在捂着胸口痛苦喘息、被冷水浇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胖大身影!

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