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坟头纸人・七煞哭丧阵

鹰嘴崖的雾浓得化不开,陈平安踩着碎石路,袖中五帝钱突然发烫,钱眼处的 "周" 字纹渗出血光。雪凝颈后的甲胄纹路跟着发亮,映得坟头的白纸幡忽明忽暗,那些本该随风飘摆的纸幡,此刻全都垂落,像是在为谁守灵。

"陈公子,祖坟......" 雪凝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尖指向前方三座坟包。陈平安看见,每座坟头前都跪着个穿孝服的纸人,三尺来高,眼窝处滴着黑血,手里攥着的不是哭丧棒,而是刻着引气符的青铜断指。

李守一的罗盘 "当啷" 落地:"七煞哭丧阵!每个纸人对应北斗一星,哭丧棒是锁魂钉改的......" 他突然指着纸人膝盖,"看!纸裙上绣着雪凝姑娘的生辰八字!"

林九的铜钱剑横在胸前,剑穗上的五帝钱只剩两枚:"玄通十年前迁坟时布了护墓符,现在阵破,说明王崇焕的引魂幡己经能触达地脉。" 他转头望向陈平安,"平安,用掌心雷炸了东北位的纸人,那是阵眼。"

陈平安点头,指尖凝聚雷光,却在出手前看见纸人袖口绣着的莲花纹 —— 和雪凝颈后、周玄通道袍上的一模一样。雷光炸开的瞬间,纸人化作黑灰,却在半空聚成周玄通的虚影,冲他比出 "停手" 的手势。

"师叔?" 陈平安的掌心雷偏了半寸,黑灰突然爆燃,火星拼出 "尸毒" 二字。雪凝的颈后印记突然刺痛,看见每座坟头的纸人心脏处,都嵌着片还阳草叶,叶面刻着周玄通的生辰八字。

"不好!" 李守一突然惊呼,"纸人里封着江家历代祭品的尸毒,掌心雷会激活引气符!"

话音未落,其余六座纸人同时站起,眼窝的黑血滴在坟土上,竟冒出青紫色的烟。陈平安看见,烟雾里浮现出十二道身影,全是雪凝的模样,颈后印记都被锁魂钉贯穿 —— 正是江家十九代祭品的阴魂。

"雪凝,闭气!" 林九甩出糯米,却见黑灰飘向雪凝,在她颈后印记上腐蚀出锁魂钉的痕迹。雪凝突然跪倒,指尖划过纸人残骸,发现纸人脊梁骨竟是根引气符,符尾绣着 "周玄通" 三个字。

"这些纸人,是用周叔叔的断指血糊的......" 雪凝的眼泪滴在符纸上,引气符突然发出蜂鸣,"他用自己的魂魄,替江家祭品挡了百年尸毒......"

陈平安的甲片突然飞起,悬在纸人心脏位置,映出深潭底的聚魂台 —— 王崇焕正将引魂幡插入阵眼,幡面绣着的不是雪凝的八字,而是周玄通的。更骇人的是,幡尾垂着的七枚锁魂钉,每枚都滴着黑血,血珠落在深潭,竟让还阳草的根开始腐烂。

"守一,摆北斗净尸阵!" 林九将铜钱剑插入坟头,"平安,用你的血激活纸人脊梁骨的护徒符!雪凝,用纯阴血喂给还阳草叶!"

陈平安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纸人脊梁的 "周" 字纹上,纸人残骸突然发出低吟,竟像是周玄通在念《镇魂曲》。雪凝的血滴在还阳草叶,叶面浮现出周玄通的留言:「平安,雪凝,七煞哭丧阵是聚魂台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在深潭底的......」

话未说完,六座纸人突然自爆,黑灰化作七只乌鸦,首扑雪凝面门。陈平安本能地扑过去,甲片划出的光盾却在接触乌鸦的瞬间破碎,他看见,每只乌鸦的翅膀上,都刻着周玄通的断指堂印记。

"陈公子!" 雪凝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颈后印记发出强光,竟将乌鸦吸向自己。陈平安看见,雪凝颈后的甲胄纹路正在吸收乌鸦的阴气,每吸收一只,纹路就清晰一分,而乌鸦的眼睛里,倒映着深潭底周玄通被锁魂钉贯穿的画面。

"雪凝的地魄在吞噬尸毒!" 李守一的罗盘疯狂旋转,"她的印记和楚墨将军的天魄共鸣了,现在能吸收七煞阵的阴煞......"

林九的剑尖突然颤抖,指向纸人残骸:"玄通在纸人里留了护徒符,乌鸦的眼睛是他的魂识锚点。平安,带雪凝去祖坟后的密道,那里通深潭!"

陈平安抱起雪凝,发现她掌心的还阳草叶己经枯萎,叶脉间却露出新的刻痕:「七煞阵破,聚魂台显,平安的血,雪凝的泪,是打开深潭的钥匙」。他突然想起周玄通在令牌里的留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祖坟后的密道入口爬满锁魂钉刻痕,陈平安刚触到石壁,甲片就发出龙吟,石壁应声而开。雪凝在他怀里挣扎,颈后的印记对着密道深处发出强光,那里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周玄通的低吟:"平安,雪凝...... 别进来......"

"周叔叔在里面!" 雪凝突然清醒,指尖划过石壁上的断指堂符纹,"他的锁魂钉,只剩最后一枚了......"

密道深处的石室里,七具石棺呈北斗排列,每具棺盖上都刻着雪凝的生辰八字。陈平安看见,石棺缝隙里渗出黑血,血珠在地面聚成 "还魂" 二字,而中央石棺的棺盖,正缓缓打开。

"是江家初代的七煞棺!" 林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通当年改迁祖坟,把真正的聚魂台,藏在了江家祖坟的地脉里......"

雪凝突然挣脱陈平安,冲向中央石棺,颈后的印记与棺盖的甲胄纹共鸣。陈平安看见,棺内躺着具穿着灰衣的尸体,手腕上戴着和周玄通相同的戒指,胸口嵌着片甲胄碎片 —— 正是他三年前捡到的那枚。

"周叔叔......" 雪凝的眼泪滴在尸体手腕的朱砂痣上,尸体突然发出低吟,手指动了动,在她掌心写出 "走" 字。陈平安这才发现,尸体心口刻着 "护徒" 二字,和义庄密室、血尸心口的字迹一模一样。

密道突然震动,七具石棺同时打开,里面的尸体全穿着江家仆役服饰,手腕上都戴着双姓玉佩。李守一的罗盘指向中央尸体:"师父!这具尸体,是玄通师叔的替身,真正的聚魂台,在深潭底的......"

话未说完,中央尸体突然坐起,眼睛泛着幽绿光芒,指尖掐向雪凝的眉心。陈平安本能地甩出甲片,却见甲片悬在半空,映出深潭底的场景 —— 周玄通的虚影被最后一枚锁魂钉钉在聚魂台,而王崇焕的引魂幡,正对着雪凝的方向。

"雪凝,用你的血,滴在尸体心口的甲片!" 林九的铜钱剑抵住尸体手腕,"这是玄通的替尸傀,心脏位置封着楚墨的地魄!"

雪凝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甲片的瞬间,尸体突然发出清鸣,灰衣下露出的皮肤泛着微光,竟和雪凝颈后的甲胄纹路完全吻合。陈平安看见,尸体心口的甲片开始转动,露出内侧刻着的 "玄卿" 二字 —— 周玄通的表字。

"地魄归位了......" 雪凝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周叔叔的魂魄,还在深潭底......"

密道突然传来巨响,七具石棺的尸体同时扑向他们,手腕的玉佩发出蜂鸣。陈平安看见,玉佩正面刻着 "江",背面刻着 "周",正是周玄通和江家立契的信物。

"用掌心雷炸玉佩!" 林九的剑尖挑飞最近的尸体,"玄通在玉佩里封了护徒符,王崇焕在操控尸体!"

陈平安凝聚雷光,却在出手前看见玉佩背面的 "周" 字纹 —— 和周玄通道袍、雪凝印记上的一模一样。雷光炸开的瞬间,玉佩化作光点,映出周玄通在深潭底的微笑,那是他小时候闯祸时,师叔常有的表情。

"陈公子," 雪凝突然指着尸体心口,那里露出片还阳草叶,叶面写着,"深潭锁魂阵的阵眼,在你和我的印记相连处......"

密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陈平安看见,石壁上的锁魂钉刻痕正在崩裂,而深潭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他知道,那是周玄通的最后一枚锁魂钉在断裂,是他在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们打开深潭的路。

"走,去深潭。" 陈平安拽起雪凝,甲片与她的印记共鸣,在密道地面投出完整的护徒符,"周师叔用七煞哭丧阵替我们挡劫,现在该我们去接他回家了。"

雪凝点头,颈后的甲胄纹路此刻亮如白昼,每一道鳞纹都在指引着深潭方向。她知道,前方是王崇焕的聚魂台,是七煞阵的最后陷阱,是周玄通的魂魄归处,但她不怕,因为她的掌心,握着陈公子的手,握着周叔叔的断指,握着楚墨将军的甲片。

而此时的深潭底,周玄通的虚影望着祖坟方向,手腕上最后一枚锁魂钉 "咔嗒" 裂开,露出里面与雪凝印记相连的魂魄碎片。他知道,陈平安和雪凝己经识破了七煞哭丧阵,那个需要他用断指血护着的孩子,如今己能借助祖坟的地脉,看见深潭后的生路。

"平安,雪凝......" 虚影轻声说,"七煞阵的护徒符,是师叔最后的屏障...... 记住,楚墨的甲片,你们的血,就是打开深潭的钥匙......"

话音未落,锁魂钉的裂纹中溢出万千光点,顺着地脉流向祖坟,流向雪凝的印记,流向陈平安的甲片。那是周玄通最后的魂魄碎片,是他用十年时间,在祖坟深处为他们埋下的,最后的破阵钥匙。

当三人冲出密道时,鹰嘴崖的雾突然散了,深潭的水露出真容,水面漂浮着七盏引魂灯,灯芯上的火苗正是周玄通独有的青色。陈平安知道,那是师叔在指引他们,在告诉他们,深潭底的聚魂台,就在灯影深处。

雪凝摸着颈后的印记,发现那里的甲胄纹路己经与楚墨的天魄、地魄完全融合,而陈平安体内的人魄,此刻正与她的印记产生共鸣。她知道,从炸毁第一个纸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没有退路,唯有向前,才能让周叔叔的魂魄归位。

"陈公子," 雪凝望着深潭,声音坚定,"我们一起,带周叔叔回家。"

陈平安点头,手中的甲片与她的戒指共鸣,映出西医馆阿司匹林瓶的微光。他知道,前方的路虽然艰险,但有周玄通的护徒符,有楚墨的三魄,有雪凝的陪伴,他们一定能破了王崇焕的七煞哭丧阵,一定能让深潭底的锁魂钉,永远不再伤害他们的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