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行云！”
黑色的剑光落于身侧，乌吟霜从宝剑上跳下，见桑行云反应迟钝，一副被打懵了的样子，忙抓住他检查起伤势来。
身上的衣服看着全须全尾，袖子下也没有看到有擦伤或者撞出的青紫痕迹，只有脸上被利器划下一道血痕，下巴上也落下通红的指印。
乌吟霜瞪着那点红痕，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爽，它不像是战斗导致的伤痕，更像是遭人调戏了似的。
虽说以桑行云的长相会遇到这种事情毫不奇怪，但是生死交战之际，那鬼修还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吗。
想到田承宗曾放过的那些厥词，乌吟霜目光不善，上药的动作不自觉的带了些力道。
“嘶……疼！”
下意识打掉在脸上作乱的大手，桑行云总算被疼痛唤回了神，随手擦了把面上乱糟糟的药粉，抬眼对乌吟霜说道：“这点伤口用不着上药，几天就好……天啊，你伤的可比我重多了！”
温润的水系灵力闪着治愈的光芒，几道治愈术下去，乌吟霜身上的伤口好了个七七八八，只剩表层的伤口需要上药。
乌吟霜面不改色的将丹药碾成粉末倒了上去，桑行云看的出神，想到鬼修临终时的模样，偏过头小小的干呕了一把。
“？”
上药的动作暂停，乌吟霜的眼神来回逡巡，没想明白这究竟哪里恶心了。
“那鬼修呢，你遇到了什么？”
感觉桑行云状态有些不对，似乎过于消沉了，不像他平常的模样。
乌吟霜误以为是他和鬼修交手时力有不逮，将对方放走了心下懊恼，便三言两语将自己的遭遇交代完毕，甚至故意将本就凶险的经历再度夸大了几分。
谁知桑行云听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额外的神采，不似往常那般一边关心一边明里暗里的表示如果是自己前去，过程一定会更加顺利。
面对乌吟霜的疑问，她看了眼鬼修陨落的位置，话语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虽然她很想将所有与过去相关之事通通瞒住，但是这种场面实在不是她自己能够搞的出来的，最后只简短概括道：“我和他打到一半，遇到了……一位前辈，是她出手杀了鬼修。”
乌吟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落在阴影中的储物袋，上面沾了不少血迹，还有驱之不散的阴森气息，确实是鬼修的遗物。
“你没有感受到那股威压？”
见乌吟霜神情自若，一副没有遭受过毒打的样子，桑行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是他有意控制了自己的气息？”
高阶修士对灵力的掌握如呼吸一般自然，对方来到如此荒凉的地界，不想被人发现行踪也是正常的。
乌吟霜观察着桑行云的脸色，心道难怪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原来是中途遇到了这么一个插曲。
修道之人并非都如凡世传说的那般一心向道、超脱世俗。助长修为的天材地宝总共就那么多，有人有，必然就会有人没有。
越是底层的地界，为了抢夺资源而诞生的你死我活就更加剧烈。其实上层也是如此，不过大家自持身份，不会闹得过分难堪罢了。
柳扶风在教育自家两个小师弟时，经常会拿一些“真善美”的道德故事讲给他们听，其中不乏拿日月魔宗女修来举反例的时候。
乌吟霜看得出来，大师兄并非真的相信传言中的这个人，而是把她当成了魔修势力残存的余孽来告诫他们，即使人人都在做一些错的事情，也千万不要把它当成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去融入其中。
他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师门遭遇大变，沦落到外出抢食的境地，自家两个小师弟绝对会下手一个比一个黑，便只能试着从其他地方熏陶他们。
一山更有一山高，桑行云猝不及防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不好说话的人，偏偏对方修为极高，拿捏他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还疑似出手调戏……
种种事项加起来，难怪他表情会如此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小方地界是不是也有些太过热闹了？
带着未尽的疑问，两人回到田府，张一带着张少青迎了上来。他手中拿着一葫芦法器，鬼新娘尤氏就被封印在内。
“欸，不错嘛。”
桑行云俯身端详着足有半个孩童大小的葫芦法器，本以为回来还要继续收拾残局，没想到张一手中竟还有此等宝物，应是三阶左右，实在不像是他一个炼气三层修士能够拿出来的。
“这是家中长辈留下的遗物，说来惭愧，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使用它，蒙尘多年。多亏有两位道友留下的阵法和灵石，才终于让它重现世间。”
张一大大方方的将法器展示给桑行云看，对比一开始的防备，他似乎完全不担心两人见财起意，借着处理鬼新娘强行将宝物夺去。
乌吟霜注意到他态度的变化，眼皮一眨：“张道友好像有话想说？”
“呵呵，两位道友都是爽快人，小老也就有话首说了。”
张一牵了张少青站在身侧，双手合掌恭敬的行了一礼：“实不相瞒，这几日总觉得精神不济，过往时刻都在眼前流转，想来我己经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可我这孙儿尚且年幼，当初家中出事，不得己由我带着他流落凡间。他天资聪颖，没少被我这愚老耽误功夫。时至今日，我怎能看着他就这样撒手而去呢。”
“爷爷……”张少青拉着张一的衣袖，眼中噙满泪水，神态不似作伪。
张一抬头打断他的话，继续朝桑乌二人说道：“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知道两位道友出身不凡，更有一颗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心。我恳求你们，让我这孙儿跟着你们上路吧。”
“哪怕让他入了门派当一个扫洒弟子，也好过独自一人在这世间流浪啊！”
“这……”
两人对视一眼，桑行云上前将张一扶起，道：“张道友快别这么说。我二人确如你所说，身后有门派支持，但论起资历，我们也是刚入门不久，况且距离下一次招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实在没有这个权利决定少青的去留。”
张一听到拒绝，神情激动，胡须都在颤抖，忙跟着道：“若是两位道友愿意帮忙，我愿意将这一法器奉上，还望两位引我孙儿去一条明路吧！”
难办了，乌吟霜微一皱眉，实在没想到出来跑个任务居然还能遇上这样的意外事件。
倒不是他们不帮忙，实在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而言，没有能力去干预这样的事。若张少青真的天资聪颖还好说，但如果条件一般，那最多如张一所言去外门当个扫洒弟子。
在乌吟霜这样的卷王看来，其实还不如在外面闯荡来的有出息。
张一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正在他想着要如何是好时，桑行云叹息一声，开口道：“那不如这样吧……”